待张言他们走了好一阵,苟长云这才将衣兜里的季寅给掏了出来。
艳丽的纸片人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眨眼间,季寅便完好无损地站在了男人的面前,但那血红的大眼珠子里却没了白日里的神采,整个人丧着股气。
“下次小心一点,载娃撞到你,对你和他都没什么好处。”苟长云淡淡地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寅现下很不舒服,但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害了载娃可不好,这便没有像往日一般同男人贫嘴。
扭头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他知道孙顾鹂在等他。
“我会注意的。”难得正经回话,没有对男人冷嘲热讽,也不等对方回话,他迈着细细的麻杆腿飞快地跑出门去了。
苟长云没有管他,只跟着去关了房门。
孙顾鹂站在苟长云屋外的石板路上,风拂白幡起,他像泥塑般一动不动,白冷的面看着很是瘆人。
季寅直直冲了过去,两条小短腿轻巧一跃,便缠在了对方宽大纸衣里劲瘦的腰上,两只爪子则紧勒着那白白的脖子。
二人的纸衣飘起又垂下。
孙顾鹂顺势托住了他的屁股,默默带着他往张言的屋子走去,一路上彼此都没说话。
院外,风铃偶尔作响,下方的铜钱生着冷光。
顺从地任由孙顾鹂将自己轻放在吊网上,季寅痴迷地看向他。
他同样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季寅。
孙顾鹂的脸色有些柔和起来,拢住双手,慢慢平瘫开来,变戏法似的,两只油亮橙红的磨盘柿子乖巧地躺在了手心上,一贯冷漠的眼中是只有对方的温柔。
“柿子。”他开口道。
季寅忽然就觉得眼睛有点酸,感觉有热热的ye体直往上涌,他伸出还沾着灰尘的手爪子,拉扯住柿叶,“真好,”
“不过,”他小声嘀咕,听着倒是他有些委屈了似的,“是我不对,叫你陪我去,我却先去看了姐姐。”
孙顾鹂没有说话,铜钱淡淡的绿光逐渐散了开来,带着夜雾,如水般薄薄拢住他们的身体,
“不怪你。”
秋风咋起,铃声泠泠,院里早已空无一人。
直到他们离去,静静站在门口的张云,这才转身回了屋。
轻巧地将门拱回原位,迈着小碎步没几下便到了张言的书柜前。
将前肢抬起,后腿小心翼翼向前地挪动,他稳稳地扒在了书柜上,奈何因为身体不够长,还是够不到放着小玻璃瓶的那一层。
“你爬上来干什么?”尖锐的女声在耳旁炸开,张云只觉脑袋刺痛得厉害。
真想一口吞掉讨厌的东西啊。
“我饿了”他瞎想着,眼珠子转向上方,
“饿了明天还没东西吃吗?快去睡觉,载娃要是醒了看见你扒柜子,你可知道他会有多生气。”红姐的声音低了些,在张云听来却还是尖锐得厉害。
“那我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我想用手抱住他!”张云很不高兴,一只蹄子下意识地挠了挠柜子,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等你快点长大,过不了多久,就和他一样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慰之情。
“我想要我自己的身体,”他总是看见张言会不经意看向柜子里的那具小尸体,虽然明明知道就是自己,张云还是忍不住难过,控制不住嫉妒。
“再是不同,也还是个小孩子罢了。”男人笑了笑,浑厚话语中,还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宠溺意味在里面。
张云很不开心,他停下了扒着柜子的动作,退后将前肢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