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渡在“夜色”逗留了很久。
从观赏台再到吧台前,再到包厢里,绝渡去了好几处地方,却仿佛浑然记不得角落里一直跪着的凌风般,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凌风也只是静静地依着命令注视着他的主人。
直到他看着自己的主人就这么独自一人走出了“夜色”,他那双淡漠如水的黑眸里才终于闪过一丝慌乱和诧异。
他侧着头盯着那扇已经重新紧闭上的“夜色”大门,清冷的脸庞有些僵硬。绝渡已经走了出去,仿佛已经完完全全将他这个奴隶遗忘了般,一个人回去了。
面对这样猝不及防的变故,饶是凌风,也有些发懵。
是该追上去?还是要继续跪在这里?
就这样想着,凌风扭头看了一眼被拷在头顶栏杆上的锁链。
这条限制着他的行动范围的颈链的另一端上,那显眼的银色锁拷,显示着没有主人的钥匙,是不能自行解开的。
“在这里跪着。”
凌风蓦地想起来绝渡之前淡漠而冰冷的指令。沉静了半晌,他重新扭回头,微微垂下黑眸,继续保持笔直而标准的跪姿。
时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夜色”里的人已经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凌风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大约已经半夜三更的时分。他的主人绝渡,已经离开了漫长的一段时间,至今再也没有出现。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着笔直跪立的姿势而变得僵硬冰冷,垂下的指尖有些麻木而微微颤抖。
“夜色”里越来越多的人在关注着这个特殊的人。
在来来往往繁华喧闹的“夜色”里,一个气质如此特殊完全不像是个奴隶的人,却戴着项圈,被锁链拷在了角落里,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即使看不到那张低垂的脸庞,却已足够引起每一个人的好奇。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着凌风打量着他窃窃私语,看过来的神色带着浓厚的兴趣。
特别是那些稍晚一点过来的人。在不知道这个小奴隶是东方绝渡的人时,一些稍稍有权势的人开始盯上了凌风,暗暗思考着将这个奴隶拐回去的可能性。
但大部分人还在忌惮着,生怕这个奴隶背后的主人来路不小,一不小心为了个特别一点的小奴隶得罪某个大人物可是一点也不划算。
但“夜色”,形形色色的人里,不乏有色胆包天,喝了酒更是大无畏的人。
所以,在凌风已经跪到感觉自己的双腿快失去知觉的时候,一双脚出现在他低垂着的视线里。
这是一双包裹在满是褶皱的西装裤下,略显肥胖的腿。不是他主人的腿。
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凌风的黑眸里没有起一丝波澜,依旧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势,安静地跪着。
“夜色”里在凌风跪着的那一区域的人却是随着那个微微发胖的男子靠近凌风的动作而纷纷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一向喧哗的“夜色”里少见地在这个区域变得沉寂。几乎能看到凌风位置的人都满是兴趣地看了过去,饶有兴趣地期待一场好戏。
那名男子走到凌风跟前,见凌风居然连抬头看他的反应都没有,本只是过来逗弄逗弄的心情,顿时借着酒意被点燃成怒火。他一只手抓着一个玻璃杯,另一只空着的手伸过去,粗鲁地捏着凌风的下巴抬了起来。
凌风没有躲,任着来人将自己的脸抬起来。
于是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Jing致的五官仿佛是被Jing心雕琢过般毫无挑剔,那双漆黑如星辰的眸,此时正淡漠而清冷地对上那个站在凌风跟前的人。
那些稍晚一步进入酒吧,没见过凌风的,都在一瞬间微微晃了神。而“夜色”里许多在这附近的奴隶,也都不由自主地讶异地瞪大眼。
这明明是一个奴隶,是一个毫无权利任主人差遣的卑微的奴隶,戴着项圈,拷着锁链,却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半点的卑躬屈膝。特别是当那个肥胖的男人捏起他的下巴时,他看向男人那双清冷的眸,根本就不是在跟高位者对视时恭敬的眼神,更多的是仿佛在看一个卑微的人般高傲。
不,对于那个站在凌风面前的男子林葛来说,他不觉得这个小奴隶看他的眼神是高傲的。
在这个奴隶抬起黑眸跟他对上的那一瞬间,他一身的冷汗就这么冒了出来,酒意瞬间清醒了。
那不是高高在上高傲的眼神,那分明,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
冰冷而带着可怕的杀气,在凌风的视线对上他的一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
仿佛被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盯上般,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