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被潘池这么一提醒,也觉得确实不妥。他讪讪地笑了一下,本来欲要伸回夹着菜的手,却听见皇帝说:“放下吧。”
宋玉一愣,正正望进对方深褐色的眼睛里。
他的喉咙有些发紧:“……好。”
他小心翼翼地把菜放在对方的碗中,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皇帝垂下眼睛,将那一筷子菜配着米饭一起给吃了。
宋玉心跳得飞快,都不敢继续吃饭了。他就这么看着对方进食的动作,生怕对方出什么岔子。
皇帝咀嚼完,抬眼看他这副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心下好笑。他说:“朕确实喜欢这道菜。西北菜味重,朕在那边待久了,也习惯了。回到京城之后,吃很多东西都觉得味道寡淡。而这道菜用料多,吃起来挺有滋味。”
“原来……原来如此。”听对方这么说了,宋玉稍稍放下心来,“皇兄喜欢就太好了。”
皇帝喝完汤,擦了嘴,看着他,忽然又道:“你刚才……”他又沉默几秒,“你若是想那么称呼朕,也可以。”
宋玉本来脸都快埋进碗里了,闻言,一下子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英俊的脸。
对方说的,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试探般,侧着头小声地喊:“三哥?”
“……嗯。”
皇帝面不改色,略一点头。
宋玉眨眨眼,拼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露出了一个有点傻里傻气的笑容来:“三哥!”
“嗯。”皇帝站起身来,“你继续吃着,朕先去处理点事情。”
宋玉捧着瓷碗,乖乖地点了脑袋:“好!”
皇帝脚步一顿,又看了他好几眼,这才转身离开。
潘池跟着皇帝出了乾清宫,全程都恭顺地低着头。只有在下台阶的时候,他才不小心地瞥见了对方微微发红的耳根。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几分惊骇之色,心里头也不复平静。
皇帝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楚王已经在那等着了。
宋予知与他胞弟宋予叶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多年来在西北待着的宋予知明显更加强壮,不带笑的面容显得冷硬,周身也隐隐带着点儿肃杀之气。反观宋予叶,就是十足的贵门文人的模样。
“皇兄。”宋予叶一见到他,立刻从椅子上起了身,朝他行了个简单的礼后,有些焦急地凑近来问,“臣弟听说,六弟他已经醒了?”
皇帝睨他一眼,从桌上拿起底下人新报上来的信笺,迅速地看过一遍,才回答:“嗯。”
宋予叶道:“既是如此,臣弟想见见六弟。”
“不可。”皇帝脱口而出,忽地又沉默下来。好一阵儿他才继续说,“他现在身体并不大好,还需静养一阵。之后朕会寻个日子,安排你们见面的。”
潘池低垂着脑袋,让皇帝的谎言左耳进右耳出。
宋予叶却想起了自己之前得知的事情,又听到皇帝这么说,心下怒火顿起,忍不住张口道:“皇兄,静养是假,软禁才是真吧?”他目光熠熠,捏紧了双拳,“皇兄,六弟他不可能会——他绝非是有那般野心的人!也许您从来就不相信他,可是臣弟愿意为他做担保。如果您真能找到什么,那就连着臣弟一起下狱罢!”
这有几分咄咄逼人之势的话语,已经相当逾越规矩了。皇帝合上信笺,蹙起眉头:“你就是这么跟朕说话的?”
宋予叶一噎。他自知失态,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抱歉,皇兄。”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他,道:“朕不是要故意怀疑他。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他已经被牵扯进了一些事情里头。唯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证明他的清白。此外,并非朕诓你……他现在留在宫里,才是最安全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天牢那头传了消息,说那边……已经数次要求见他了。”
一听到这里,宋予叶马上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个让他同样厌恶的名字:“……宋予岳!”
“成王余党仍然藏在京城之中,等待着时机。”皇帝淡淡地道,“朕已经加强了搜查力度,但也还需要时间。毕竟京城是成王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底下势力根结盘固。朕这几年一直在暗中削弱,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反弹的能力。”
宋予叶冷笑道:“他胆子挺大。逼宫造反……他倒真是敢想,甚至还敢做了。就是太过急躁,显得愚蠢。”他看了一眼皇帝,“还好皇兄早已发觉,暗中已经做好准备。这次擒下他,他定然没有翻身之日了。”
皇帝却摇了摇头,说:“朕虽然有所察觉,但真正让朕做好准备的,另有其人。”
“什么?”
“成王的这些情报,是一位不知名的人递送进来的。”皇帝目光沉沉,“若非是这些情报,朕也不会掌握得如此详细,这么容易将他拿下。除此之外……”
他的手掌撑在了木桌上,“朕还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