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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慈你也可以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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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李维一整个人埋在雪地里,回去的时候不说羽绒服,连他的毛衣都湿淋淋的,却一点事没有。我之前就说过,这王八蛋身体素质和牲口一样,强壮得很。我看着他烘在暖气片上的毛衣,丝丝缕缕地散着热气,摸到没放在暖气上的部分,仍然是冷,如果不是房间里开着暖气,恐怕已经结冰。

    我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布衾多年冷似铁”这样的诗句,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觉得和眼下情形毫不相干。

    李维一家里一直并不富裕,父亲早年是铅锌矿的工人,在某一年的工厂事故中,跌进了硫酸池里,厂里通知李维一母亲的时候,人早就碳化了,尸骨无存。在他大学寒假回乡祭祖的时候,我正好给姥姥扫墓,两个人在墓园里碰见,沉默着走了很远的路。他把我带到他父亲的墓碑前,告诉我这里是衣冠冢。

    他难得抽起烟。他父亲墓碑前的贡品上摆放着i市的特产烟,味道十分辛辣,他抽出一支,问我借火。那天的傍晚格外冷,也格外晴,太阳落下山的时候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烧了一样,火烧云铺满了天。凛冽的寒风刮过,我自己也打开了一包烟,点着后烟对着烟,给李维一点火。我不知道这样能否安慰到李维一,香烟与香烟的碰撞让我觉得我可以把一点温暖渡到他身上。

    李维一的烟亮了,他不太熟练地吸了一口,手微微有些抖。

    “我爸出事的时候,我两岁。”他的运动鞋踢了踢墓碑前的泥土,因为疏于打理,黄土上有旧年的枯黄的干草,在腊月底的寒风里东飘西摇。

    “虽然早年的记忆并不可靠,但我记得那天也今天差不多,黄昏的时候,领队慌慌张张找过来,上楼的时候还踩空了楼梯,整个人摔倒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发出很沉闷的声响,有点像肉摔在案板上的声音,很结实。进门他先跪下了,哭着对我妈说是他对不住我们家。

    “我觉得我妈应该也知道点什么了,人还站着,腿是抖的,问他怎么了。领队当年快要四十岁吧,哭得没脸没皮的,整个家属院都知道我家死人了,他态度好,请求原谅。

    ”我妈还能怎么办,把他拉起来,倒了杯热水,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又嚎啕大哭,说我爸掉进了硫酸池,多半是找不回来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个玻璃杯,矮墩墩的,上面印着蓝紫色的花,不知道什么品种,多半是马兰花。碎在地上,我妈拿着碎掉的杯子底冲过去,要领队给我爸赔命。”

    我不知道他和我说这些话的用意,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个缺失亲情的人,所以面对别人失去至亲至爱,只能模仿着其他人的表情与举动,对他们轻声安慰或者给他们来一个拥抱。但两样我都没办法对李维一做出来。太虚伪了。在他剥开自己伤口的时候我不能给他回一个程序化的假面。这对他并不公平。

    然而我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法子,只好蹲在地上,很缓慢地扒拉着枯草堆里的东西。在姥姥不管我的那段日子里,我是山野长大的孩子,农村的孩子比其他人更能懂得一些荒野上的常识。我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枚被冻僵了的黄色的果实,是沙棘,在记忆里一直很难吃,要洗干净,配上大量的砂糖,熬成粘稠的水。但是眼下没那么多讲究,我把沾了土的沙棘用袖子随便擦了擦,直接塞进了李维一的嘴里。

    我没办法劝他开心点,毕竟我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我能做的只有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找一枝酸涩的,难吃的果实,让他心里不再难受。

    “有时候我也觉得很累。像是被拧紧了发条,一刻也不能松懈。但我松懈了,我妈怎么办呢?”那是李维一一生中唯一一次和我说他觉得累。

    “好了,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卸了劲儿。”我摸了摸他的耳垂,又软又凉。听姥姥说,耳朵越软的人,心越软。

    “行了,走吧。”李维一旋即又恢复如常的神色,临走的时候把他爸坟前的一包烟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拿伯父贡品干什么?这样不太好。”其实我一直不太能分辨烟的好坏,大学以后我一直抽黑恶魔,烟评人放狗屁说它有淡淡的巧克力香,我却只觉得像吸橡皮泥,味道难闻得很。只是因为贵,可以多浪费些林胜的钱。似乎和他多作对一点,我就多赚一点。

    “爸说的,他让我给你。”李维一的手停留在我大衣的口袋里一直没抽走。我也把手放进口袋里,反手把他握牢。

    李维一其实是个好人。哪怕他不爱我,我也要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好人。我想着前世的一些琐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我死了,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连死后去地府报道都是孤魂野鬼。可李维一不是,他还有妈妈,还有一个虽然贫穷但算幸福的家庭。工厂的事故带走了她的丈夫,一起情杀案带走了她的儿子,我有心赎罪,无力回天。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再次确认,我真他妈该死。

    然而这样怅惘的思绪并没有维持很久的时间,李维一不知道怎么说服的化学老师,从实验室里借走了电热套,把一颗苹果放在烧杯上,问我要不要吃烤苹果。“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的烤苹果应该也差不多吧?”他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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