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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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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帘一掀,那道目光隔着满座公卿,男女老幼,直射过来,目光如剑,充满欲望。

    你死的时候,双眼忽然睁得大大的,脸上汗如流浆,苍白如纸。

    我捧了你手,口里无言,泪如雨。

    哥哥急不可奈的宣花蕊进宫。我知道,他想要她,从一开始派兵就是大铺垫。后宫三千,没有一个有此等动人心魄。那天她一身白衣,玉骨珊瑚,死亡和美丽的联系迫不急耐的被揭开了。孟昶死了。死的盲目而直白。花蕊又做了一次祸水,被动的完成杀戳,只是这一次,不是亡国是亡夫。

    朱唇轻启,嘤嘤一声。

    你回过头来,坐到床边,冲我淡淡一笑。

    哥哥说,光义,花蕊练了新曲,你也来听。

    他其实还是很宽厚的,不似你,更不似他那个晋王弟弟。

    婢子停了琵琶,低声道:“娘娘,人说这曲子是南唐李煜所做”

    哥哥说,光义,花蕊新填了词。

    来到汴梁的那晚。夜半,我从枕上爬起来。

    尽管那笑是一丝丝从心里挤出来,却也让我感到很温暖。

    守着我,你还是会笑的。

    他这样的男人,怕是世上最好的夫君。若是他只是个成都城中的富家子弟,也许我们此时锦官城里欢乐放纵,快活无比。可恨上苍,如何竟选了他做一国之君?

    花蕊。她受惊似的抬头,眩目的秋水又一次溢湿了我的杂乱。我的慌乱却引得她启唇一笑,然后心里无名的痛成一团。

    我呐呐的应着,她如此快活而凉薄,旧时恩爱也可以轻易抛下,我的不安又何必火一般耿耿的烧着。

    你扯了我的手,口里却只念得“花花。蕊你”

    白发,星星点点。

    “你想成都么?”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你却仍用手托了下巴,呆坐在桌边。

    此刻,那白发却无论如何也镇压不住了。

    摩诃池上,水晶宫中,鲛绡帐、青玉枕,百种恩情,千般娇羞,都化了过眼烟云。

    她或许都不清楚我的存在。

    他们,终究是连对布衣夫妇也做不成的。

    我的爱情,未等绽放,就开在了哥哥的床上,留给我一点残余的香气,一夜一夜的纠结,隐隐作痛。

    你哈哈大笑,举了玉碗“唐突了花蕊,朕当罚,当罚!”

    “也许,我们可以做一对布衣夫妻”

    你与我一起,纵马、饮酒、赏花、听曲,活脱似个青春少年。

    倾杯一乐,恩爱同心,二人心情,都似一人而已。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

    李煜是何样人?莫非又是一个与他一般的人儿?

    这样的目光,我见得多了,男人大多如此。

    一曲终了,金猊香炉里的龙脑香渐渐燃烬。

    哥哥说,光义,花蕊做了绯羊首和月一盘,来尝尝。

    昔日那颗戴了金色头冠的头颅,意气纵横,张扬无比。

    他不似你。他体格俊健的很。

    “我想念成都满园的牡丹和桅子花"

    你便如此去了。

    我记得初见她时的模样。晋王殿下。她盈盈下拜,低低的埋着头,礼数周到而语气淡漠。

    你老了,你开始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你死去已经一年了。

    “万主公”

    在成都时,满朝文武

    号我进宫那夜,宽衣解带,我见到他背上身上伤痕无数,密密麻麻。

    夜阑人静,红烛将尽。

    “嗯。”我依在你怀里。

    那些字从他口里滑出来,温情无比。

    你抱了我,默默无言。

    青烟缭绕,余音绕梁。

    世界总是在玩笑的状态里轮转,清扫了血腥之后,花,反而愈加香郁。

    那一次,你醉了,揽着我的蛮腰,醉眼惺忪“花蕊,朕风流可比前朝李三郎!”我扭身坐过一旁,装了恼怒“万岁莫非要把臣妾比做杨玉环么?”

    万岁,我还记得你的天真。

    无事我不再进宫。

    那枝花蕊,终是俗世的造物,再怎么的美,也终会落得一个结果。我忽然有了凉透的爽快,像入了花蕊蜀地的水晶殿,玉绳低转,凉风初透,她的冰肌玉骨,清凉无汗。天啊,我想我骗不了自己了。这种爱是骨头里又苦又辣的酒,一时清醒一时迷醉,但是舍,是舍不掉,它浸入腑腑,一寸寸入到膏肓。

    那一刻,我原谅了成都城外一身白衣,跪在马下,口称罪臣的那个孟昶。

    我想你,想那个负气使性,泛舟踏春,花里寻诗,文章倜傥的你。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长东。

    见我吃惊,他哈哈大笑,拉了我在床边。细数此一个是征北汉时的刀伤,那一个是攻辽邦时的箭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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