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父亲当年杀掉其他恶魔时，他交出了什么。也许是上百年的自由？我正要动身去调查莱文医生的情报，兴登堡伸手抓住了我的长发。“疼。”我简洁地传达我的感受。
“你是……什么？”非常柔软、非常好奇的声音。人类女性的声音。毛绒绒的触感蔓延到眼睛，我费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
“欸？”我愣住了。
等我有知觉时，第一个瞬间感受到的是森林的气味。柔软漆黑的泥土、橡树和山毛榉的气味，还有，迷迭香的气味。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疼痛，意识模糊不清，听到了……鸟叫声？然后，清淡的迷迭香气味靠近，毛绒绒的东西落在我脸上。
先道歉吧。我忍着疼痛站起身，朝她鞠了一躬：“兴登堡小姐，对不起，我对您做出了轻浮的举动。”总之老师教的课程里，人类道歉是这种方式。
“我看起来不像吗？
我将她扑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她脸旁的土地上，深情地看着她。
即便对恶魔来说，杀人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斜着眼看我，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她捡起了丢在地上的古籍，翻看了两页。
这个不容易不在于技术上的困难，而是这片大陆的规则带来的代价。生命是宝贵的，当恶魔选择剥夺另一个存在的生命时，就要选择交出同等重要的东西。我拥有的不多，但想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不至于让我立刻死掉的交换物。
于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任务出现了，杀掉人类莱文。“你为什么想要杀掉他呢？”
红发的少女盯着我，手里拿着一根羽毛，正蹭着我的眼角。眼睛被羽毛的纤维碰触，一阵疼痒，不自觉地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流氓！无赖！色鬼！混蛋！”
她的肌肤雪白，黑眼睛清澈得像水晶，我却有一种预感，也许以后这双眼睛也会变成和她头发一样的深红色吧。人类女性恋爱心理课程里，接下来应该——
我抓住这滴海水，内心遵循希亚大陆的规则，向兴登堡的夙愿给出回馈。
“塞列欧斯，你说，你会实现我的愿望是吧？”她问。
少女给的理由很骄纵，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不是人类，道德对我来说没有用处。
“你果然还是问为什么了。”“你可以不回答。”
“听好了，塞列欧斯，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杀掉城里的莱文医生。”“好。”
这个反应，说明我做对了吧？
“唔……他身上有不好的气味。我很讨厌。”
我低下头，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双唇。温热的、柔软的触感。然后双唇分开。“我喜欢你，是你召唤了我，而我为实现你的愿望而出现。”
她好奇地看着我，没有推开，没有动弹，似乎在静待我下一步的动作。
“是的，请您尽可能地告诉我您的愿望，我会拼命实现的。”至少口头上是这样。“哎……”她叹了口气，“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你现在已经死了。”
大恶魔？
“我在这里的使命就是实现你的愿望，我是为你而来的，兴登堡。所以，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去满足。”我说，这是我能说出的最能讨好人类女性的话了。快点爱上我吧。
她盯着我，像是呆住了。
然后她给了我一个巴掌，把我猛地推开。我全身跟散了架一样，骨头疼得咯吱作响。降临要付出代价，复原到原本的状态，也需要召唤我的人对我付出信任。
本该如此。
“嘻嘻，眼圈红了呢，连眼角的痣都一起红了。”
我在海水中确认了她的名字——兴登堡。好，兴登堡我来啦！
“塞列欧斯，你真的是恶魔吗？”她问。
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眼神是深情，但只要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就算是了吧。有关人类的课程都太难了，我学了很久，没有一次考试及格过。
“哇哦——那就，证明给我看吧。”兴登堡说。
向西亚大陆许诺后，棺材内生出无数尖刀，将我刺穿、碾碎，一阵轻风托起我的碎片，跨过人类与恶魔的屏障，将我带到了兴登堡面前。
兴登堡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好奇地观察着，我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少女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充满笑意，双眸里却有些幸灾乐祸。
但这个过程实在太疼了，所以没能保持清醒，被尖刀刺穿的时候就昏了过去。
我，见习恶魔塞列欧斯，接受兴登堡的夙愿，自愿降临人类社会，并为自己此次的行为负全责。
“这么干脆就答应，你不问为什么？”
我这是……被讨厌了。
“痣是天生的，我是塞列欧斯。是你应该喜欢的存在。”我说，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回想了我曾在学校里学习过的人类女性恋爱心理课程，费尽全身力气，忍受着接近骨折的疼痛坐了起来，伸手握住了兴登堡的拿着羽毛的右手，靠近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