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葩归奇葩,有用就行。毕竟,堵不如疏嘛。红玉一阵无语。她第一眼瞧见这偌大帝国的主人的时候,隔着层层帷幔,只能远远瞥见少年人挺拔的身姿和清瘦的身影、目空一切的气势……;权势、金钱、美貌……,尘世间美好的一切都堆叠在少年人身上,他简直就是天生的帝王、天生的人皇!皇帝不愧是皇帝!天子就该他当!他是那样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一举一动都清峻优雅,带着仙气。俊美出尘,区别于凡人,让人发自内心地敬畏、害怕、恭敬、崇拜。但这谪仙人一样的少年皇帝一开口,话里话外都带着嚣张、叛逆、幼稚……,带着滑稽、荒诞、无理取闹……威严、肃杀、高贵、冷淡,一时荡然无存。只让人觉得皇帝也就那样,与凡夫俗子无异。甚至不如没长大的、蛮不讲理的垂髫稚子。红玉有一瞬间的破灭。赵晓曦却接受良好。她跟随祁峟多年,很是熟悉自家皇帝幼稚叛逆、狡黠、天真的本面目。只不解地问道:“陛下对流言蜚语不满意,直接杀了传递流言蜚语的始作俑者不好吗?”“血腥和强权是镇压乱臣贼子的最好武器。”赵晓曦天生嘴角上扬,柳叶眉弯弯,甚至眼角也轻微上钩,哪怕她现在讲着草菅人命的事,脸上也是温和带笑的。红玉不着痕迹地点头,对她师父的话无比赞同。长舌贱人嘛,杀了便是。妄议天家,本就是杀头的罪过,又牵扯到立嗣议储的大事,死上那么三两批人,根本不足为奇。没必要为了几个炮灰的性命弯弯绕绕兜圈子。祁峟却皱着眉头,“有心人借机试探孤的心意,妄图寻找站队的契机,他们这样聪明有远见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置身险地。”“你们现在去查,查到的所谓始作俑者,不过是脑子简单、时间众多、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罢了。”“他们何罪之有?”祁峟声音透过帷幔,远远飘到红玉赵晓曦耳畔,两人都心有不服,却也不多出声,只静默地站着。就连站在一旁侍奉茶水的雍和殿小太监也不屑地瞥了瞥嘴:天子脚下,皇城重地,哪个人吃饱了撑的敢妄议天家大事,议论皇后、太后、贵妃、太妃已经是死罪;更别提皇帝、太子了。这些人分明是收了好处、自愿做那替死鬼吧。
死了也就死了。祁峟不知道底下人怎么想这件事,他只想和平顺遂地把这事翻篇。他还真不觉得妄议天家是什么值得杀头的死罪、大事。只要这些言论没干涉到国家机器的运作、没干涉到政令的颁行,说了也就说了,几句闲话而已,远比不上人命重要。更何况,他自小在深宫长大,见惯了杜后哀帝及一众妃母议论朝臣家事、八卦;他太明白大多人讲八卦、说闲话,单纯是为了打发时间、给枯燥单调乏味无聊的生活增添乐子罢了。怎么,上议下无罪,下议上死罪?这不合理。祁峟知道世间之事大都缺乏公平、合理可言;但他身居高位,他是皇帝,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他可以让这个世界尽量公平、合理一些。尽管他知道,他依靠血缘,依靠嫡长子的身份,从哀帝那里继承而来的“皇帝”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存在。“既然闲暇时人们爱听八卦、爱找乐子,你们就制造些新鲜乐子,让人们好好乐呵乐呵吧。免得他们整天盯着孤的后宫,被人当枪使,死了都不知道。”祁峟一意孤行,赵晓曦、红玉自然只能应是。但她们也不好拿捏新八卦乐子的度,于是赵晓曦开口,徐徐道:“陛下可是有什么讨厌的人?”“亦或者是急需处置的人?”在赵晓曦眼里,甭管祁峟给出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她都发自肺腑地觉着:这只是她们神经病陛下想出来的整人新招罢了。虽然说舆论杀人这招已经过时了,但陛下若是喜欢,她们也能安排。多大点事。祁峟果然冥思苦想了片刻,漆黑如墨的眉轻轻上扬,“孤这里确实有个急需处置的人。”祁峟缓缓走出帷幕,慢吞吞走到红玉赵晓曦跟前。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压在嗓子里,只做了个口型,“夏妍。”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帷幕,施施然退下了。“时日已晚,两位爱卿今日就在雍和殿住下吧。”伺候在侧的小宫女连忙现身,“二位大人随奴婢来,雍和殿偏殿众多,有靠近荷花池的、有靠近松鹤亭的、有靠近曲水流觞的……”赵晓曦冷淡打断小宫女的话,“大冷天的看什么残荷淤泥,帮我安排老地方。”红玉连忙顺着赵晓曦,道:“我跟师父住一间房,麻烦你了。”小宫女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小宫女在最前方带路,偏殿的宫女太监早早就点燃了油灯,恭敬地站在院子里迎接两位姑娘。最开始,红玉还借着夜色打量雍和殿的景观,但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趣,这雍和殿虽然是皇帝的寝殿,但论及华美富丽程度,远不如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