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是独得我偏爱的闵昂啊。
我是一个比较从心的人,更何况我成了一只老虎,一只除开本能便是“我想”的野兽。
我走近闵昂,刚好他也停下来看我,眼神明亮温和——这对于闵昂而言也是少见,可能最近多了一些,但他本身是一只纯正老虎,是东部森林的霸主。
我是想舔舐他的,但肯定不是肚皮的部位。闵昂的做法大概是我当时的腹部有血迹存在。我注意过他受伤的前臂,但又害怕第一次不知轻重。所以我在他前脊侧方轻舔一口。
猫科动物舌头上的倒刺……原谅我一只刚生活两天的老虎,对自己梳毛还好,对别虎还是有点勉强,——就像人类自己戳腰不会抖动,别人便成了搔痒了。——总之,我吐掉了一嘴毛。
我不想让这份触动这样尴尬淡去,同时也不太想再次得到一嘴毛的效果。我只露出了一些舌尖,藏起了大部分倒刺,算是轻吻了闵昂的鼻头。我也没想那么多的,只是我有点急切,然后正面没有虎毛的地方——原谅我一个人类知道嘴巴不能随意触碰,所以我瞄上了鼻头。
闵昂卷起舌头舔了些许湿润的鼻头,眼神有些颤动。我现在确实还没发现他有那么多内心旁白,但我也能看出他有些惊讶——喜悦倒是不清楚,往往喜悦沾染惊讶的同时,笑容不明显的虎脸很难捕捉这样的信息。
我却是出现了羞意,虽然以我一个人类的角度,轻吻鼻头也算是流氓行为了。所以,我将功折罪般,同样轻柔地安抚他的伤处。冬雪寒冷,暴露的皮肤结痂很快,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和心疼升腾于皮囊深处。
闵昂记得自己是在夏季出生的,到现在应该快四岁了。
老虎一般在冬季,差不多十一月到二月都属于成年虎的交配期,经过百日孕育,便是诞生。
雌虎一般在三岁成年,雄虎要稍晚些。可能就在下次,这里再变成第一次看见过的绿色喧闹林地的时候,闵昂会真正成年。
闵昂是想象过的,陪伴是只存在于幼年时期。他是一只公虎,一般都不存在养育幼崽的责任。他想他会稍微照顾一些,然后允许交配的雌虎在领地生存,直到幼小老虎临近成年再赶走。必然是孤独强大的一生。
在他虚假的,没有经历发情期的,自诩成年的前小半生里,——老虎寿命一般在二十至三十年,不包括灾害和伤亡。——他遇到了超脱预计虎生里的例外,或许是最初认为的幸运虎弟弟,总之存在了陪伴。
老虎可能也像人类一样,在临近成年或者更早之前就说服全世界:自己想长大了,自己已经长大了……老虎肯定想以此昭告自己的强大。但是现在,闵昂感受着身体的明显的不同变化。他没经历过发情期,只能感受到有些躁动、有些热意,但是原始的野兽本能之外,他不止想发泄平缓,更是想留下些什么,用他强大的兽爪坚定地挽留下——这份陪伴。
闵昂的成年之路存在太多的意外,虽然集中于近期,但是虎妈和他的种族记忆里没有这些,他只能自己摸索。可能是老虎凶猛的猎食性作祟,可能是野兽接收到人类独特的情感,总之他懂得了该怎么做。
闵昂把这件心事上升到了与保护自己和获取食物一样的虎生至高点,清楚记得这完全不同的属于他的一部分成年标志。
闵昂回应了我的舔舐,他帮我舔顺了我因抛雪而翘边的皮毛,他舔净我已经不存在血迹的腹部,他也收起了老虎力量轻柔地舔湿我的鼻头。
但是我们清楚现在还得完成一件大事,所以,闵昂回身叼起人类的尸体,温和避开我的帮扶,我们再次踏上了下山的路。
这里确实远离外界,我们一路走来,甚至追逐打闹过。残阳即将焚烧到来时的高山边缘了。在夏季人类的世界,现在应该差不多是饭点的时间。
目的地终于到了。这里依然冰雪覆盖。是我一个南方人想岔了,这里的冬天除了雪还是雪。视线平坦开阔,我远远望去,能窥见人类文明的一角。
令虎激动的是,空地里耸着一棵光秃的树杆。加上失去雪顶的视线遮挡,这里突兀,也最能引起注意。
我让闵昂把尸体及其上缠着的枪支都放在这里,然后我扶起至半躺倚靠树干的形象。天气寒冷,时间太长,血液凝固。我只能用口腔融雪化水,再运送到二者倚靠的接触部分,让它们结冰固定。
尸体难腐,只要这个冬天有人类或者人类的仪器能发现这个现象,那么他们必然会做出行动。
这尸体明显就是偷猎的身份,相关图片一旦泄露到网络上,面对人民的迫切追责和他国的幸灾乐祸,政府必须得做出实际作为。这能让这保护区进一步迈向动物世界的伊甸园。
人类判定动物的智商有限,总之有些无所谓。但是出现了我这样一只人类灵魂的老虎。人类不会把这样的布置看作示威,偷猎者组织不会对此恼怒采取报复,他们根本不会这样联想,或者依然不屑一顾。
这种做法,就像木屋登上报纸一样,却是变成全然对这里只有好处的做法,我和闵昂已经把握住这机会,钉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