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浔看着对面的人,眼里升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和暴戾。
耐心要消耗尽了呢。
而被她凝视的目标,瘫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陈郁,似乎对这一切毫无知觉,身影消沉又脆弱,给人一种轻易就能将他捏的粉碎的错觉。
方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向他走近,手中的饭碗重重砸到他面前,说出的话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少爷,用餐了。”
陈郁慢慢抬起头,逐渐聚焦对上她的眼神,由面无表情一点点扭曲起来。
这是张极苍白、线条流畅的脸,毫无普通人那种粗砺感和不和谐感。说不上哪里吸引人,可能是那副纤细的骨相,也可能是那对勾勒Jing致的眉眼,更可能是那张接近无色的薄唇,总是勾起刻薄轻蔑的弧度,就像现在一样。
“贱女人。”
方浔几天前一睁眼便来到这个世界,一身侍女的打扮,身边是一堆尸体。来自现代的她凭着经验迅速搞清了目前的情况,这是个荒无人烟的森林,他们应该是被追杀至此,唯一的两个活口,是她与这位衣着华丽的少爷。
本来方浔没有必要管另一个存活者的,但她还记得第一眼看到陈郁脸的那一瞬间。虽然满脸血污双眼紧闭,方浔依然被这张脸的不凡所震撼,忍不住想象它生动起来的样子,薄唇被隐忍地咬住,泄出破碎的呻yin,眉头皱出痛苦又迷乱的弧度,有种堕落的美感和风情。
方浔从未见过这么一张光是想象就已经让她无法自拔的脸。她承认自己的不正常,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的世界。方浔无法满足于正常的男女关系,而是执迷于追逐掌控和征服,伤害和羞辱,热衷于看到痛苦挣扎又沦陷其中的表情,方浔没法控制自己的取向和欲望,这是她唯一的快感源泉。
少爷伤并不重,想必是身边人尽死换来的结局。可唯独两条腿被打断,骨骼尽碎,不出意外下半辈子只能缠绵病榻了。
方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救起,更在荒废的森林深处找到了栖身之地,却没想到他苏醒过来第一件事不是感激,而是痛下杀手,藏在袖内的匕首只差几分就划破方浔的喉管。
方浔当时没在意。凭借现代积累的经验迅速反应并制服了他,只当是在陌生环境醒来的应激反应。但经历了这么多天,方浔终于发现,这个人是真心想要杀死自己,除此之外,更是一心求死。
连续几天的不饮不食,一旦靠近便袭来的辱骂,方浔已经被这不知所谓的敌意和不合作的态度消磨掉了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
饭碗向自己砸来,侧身微微一躲,木质的饭碗落到地上,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也散落一地。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觉得我变成这个样子就能轮到你来管我了?你多此一举救我本就该死,还不立刻给我滚远些”
方浔仿佛听不见耳边的骂声,只是弯腰捡起刚才的食物,也丝毫不在意上面粘上的沙土。起身的瞬间,陈郁才看清她眼中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危险,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没骂完的话顿时哽在嘴中。
这不是自己身旁唯唯诺诺的小侍女该有的眼神。
方浔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他错愕的眼神,细白的眼角因为流露的慌乱神色而染上一抹红,不复刚才的不可一世,而换上任人宰割的柔弱风情。
“你想死?”冰冷又不容置疑的声音,激起了陈郁的不寒而栗。
“这世上有好多比死还痛苦的事,你还没体会到呢。“
话音未落,一只强劲的手就掐住陈郁的下颌,带着尘土味道的饭食被粗暴的塞进口腔,挣扎中滑向食道,被异物呛到的感觉让陈郁无从思考,痛苦和恐惧感从心底涌出。
被背叛,被追杀,都比不上现在,向来熟悉的,在手底下卑躬屈膝的人身上仿佛存在另一个暴戾强悍的灵魂,还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是带着微微欣赏的笑意,像是被自己的痛苦神情所取悦。
陈郁突然意识到,自己落入这个人手中,便离想要的死亡越来越远,而是全盘被她眼中的欲望所摆布,命运真正堕入了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