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听闻此事,自然大怒。
不知是富商夫妻调养身体起了效果,还是引子真的有用,长公主的孩子到了那富商家半年多后,那夫妇便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待怀胎十月生产,落下一个男丁,可把富商夫妻高兴坏了。
她听得认真,没发觉,从陈驸马开始说起那家大户人家卷入官司时,神色便有了些许变化,后来说到劫匪,更是皱了下眉。
是嫡亲的小孙子,陈老爷子哪里不痛恨,若不是看在陈钟氏是陈卓几个孙辈母亲份儿上,直接让儿子休妻。
偏林漠是个稳得住的,饶是陈驸马这样的身份和长辈,又有这样悲痛的失子之痛,对他一个少年露出这样神色,他也半分不见诚惶诚恐,依旧沉稳冷静。
陈驸马倒是没有详细诉说他们查到的细节,但这一而再地转手被卖,也叫听的人心生怜惜,尤其许菡想到林漠说起过自己以前也曾数次被倒卖,虽只是数言,她不愿勾起他伤心往事,没有细问,但也与长公主这孩子一般叫人心疼。
慧和长公主是圣上唯一的胞姐,当初夺嫡,是慧和长公主在后面为他各种出力帮忙,两人感情自来深厚,这小外甥出世就惨遭恶毒残害,圣上没立时发作到陈钟氏并陈府,已经是慧和长公主为陈府求情了。
这富商买孩子,也并非当亲生子养,却是打着“引子”的主意。
不自觉地,陈驸马就唤了阿漠的名字,想要说看看能不能跟自己查到的这些对上,又怕他觉着自己太突兀,有些忐忑又有些期许,眼巴巴地望着他。
之后,圣上派了人帮着慧和长公主这边调查,虽然孩子被卖到山南道,但也进展快速。
听起来迷信又荒谬,可民间这般做的不少,也有不少成功的案例。
这会儿,那孩子已经两岁半左右,开始记事了,被送回牙行,自然难受的不行,他人生的好看,倒也没让牙行的人很苛待,但也比不上在富商家生活优裕,吃喝用度更不及。
陈驸马没看到许菡的小动作,但林漠这乍然的温柔浅笑,让他正在说的话音一顿。
林漠也确实不可避免想起来幼时那些模糊却又隐约的一些记忆,说心中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但也不会十分难受,辗转流离多年,他内心早已形成了坚硬的保护壳。
有了亲生子,这养子就没那么在意了,又因家大业大,将来养子也要分家产,这对夫妻不是多么良善的人,很快便做了个局,把养子给病逝,其实是又卖回了牙行。
“我确实曾在山南道荆州生活过,是一户以做丝绸为主生意的人家里做书童,当时差不多五六岁,在那
不说陈府这边忙忙乱乱,慧和长公主查到这里后,便直接进宫向圣上求救,言明前后事。
这一对富商夫妇也是试试,反正不过是花费些银钱抛用,不如他们多年吃药求神拜佛花费的蝇头小数。倒是为了引子成功,这位妻子也曾真心养了长公主孩子几个月,毕竟孩子生的白嫩精致漂亮,眼神也灵动聪慧。
也是年少时候过来人,很快看透两个少年少女的互动,林漠的笑,竟让他本为孩子波折遭遇酸楚的心抚平了些许。
如今这中馈权还得移交出来,一摊子的事,又有陈钟氏娘家那边也得告知一声,免得钟家以为他们陈家苛待陈钟氏。
“是啊,这也是我来寻你们的原因之一,一来想亲自解释下之前叫官府压下提审陈钟氏的原因,二来就是想问问,阿漠,你可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我想,看看……”
何为引子?简单来讲,便是从外面抱养或者卖个男孩回来,放到家中养着,这样便能为主家夫妻引来他们自己的孩子。
可再好的孩子,在旁人有了真正的自己孩子后,也抵不上自家的孩子。
这次的牙行不是以前的私牙了,是官牙,“本以为卖到官牙,后面该更好查了,可这官牙在一次转送人去隔壁州城时,路上遇到劫匪,丢失了十几个人,那孩子,便在其中。自此,我们能查到的所有的线索全都断了。”
因当初陈驸马尚了长公主,陈宣年少便被封县男赐府别居,陈钟氏这一房便一直以长房嫡出顺接了原本陈驸马这一房,陈钟氏又是个掌控欲强的,中馈权大部分还在自己手里,只小部分给了长媳钟岚。
她忍不住从桌下悄悄握住了林漠的手。
亲生父亲,说着自己出世就没见过的幼子被卖来卖去,每每讲到这个字,心口都像是被碾一下般疼。“后来,孩子又被一家大户人家看中,卖去做书童。可那人家很快卷入一场官司,男主人被下了大牢,家产被充公,下人又再度被卖回牙行。”
察觉到手上那抹温软,他眉眼登时柔软下来,抬眸,微微扬唇朝许菡笑了笑,示意她自己无事。
但这孩子被卖到山南道后,并没有就此落在当地,在卖到山南道的牙行又被转手卖到了荆州府城更大的一家牙行,后被府城一家数年不得子的富商看中,卖了回去。
“断了?”许菡以为陈驸马是查到了全部的事,才来找林漠和她爹,没想到竟是查着查着查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