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抱着她,再不愿放手。
“你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凌玉被他抱得快要喘不过气了,但也能感觉得到他莫名的惊恐,本是有几分微恼的,此刻也被怜惜所代替。
“是啊,是做了一个噩梦,所幸一切不过是噩梦,而如今梦已经醒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程绍禟如同梦呓般道。
凌玉在他怀里挣了挣,待察觉环着腰间的力度稍稍地松下几分,这才挣扎着想要抬头看看他,却忽觉眼前一黑,双眸便被温厚的大掌覆住,挡去了月光。
随即,她便听到了那个人在她耳边哑声道:“小玉,我很庆幸,从来没有似如今这般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可以竭尽全力,给予你们母子庇护。”
凌玉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说,只是很快地,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是啊,咱们都应该庆幸,庆幸咱们还活着。这世间上,再没有什么比能活着更重要了。”
“是,再没什么比能活着更重要了。”
头一回得到他的认同,凌玉心中讶然,戏谑道:“可真是难得,你竟也是这般认为,我原以为你会说,大丈夫何惧于死。”
程绍禟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她,望入她眼眸深处,低低地道:“在国家大义、百姓苍生跟前,自应无惧于死。可人生在世,除了大义,还有责任,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之责任,自是应当惜命。”
借着月光,凌玉也终于看到了他的表情,同时也看到清了他脸上的泪痕。
“你……”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异样,迎着他愈发温柔的眼神,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次日一早,程绍禟便吩咐一名侍卫回京准备护送明菊母子前往青河县的一切事宜,闲暇之时便唤来小栓子,亲自过问他的学业。
小栓子虽已有八岁,但是明菊这几年一直居无定所,连温饱尚且不能解决,自然也没有能力送他到学堂去,唯有自己亲自教他识字。
只她本也不过奴婢出身,在齐王府时,凭着聪明识得几个字,再多的便没有了,故而又哪能教儿子多少,以致如今小栓子也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能认得十来个常见的字罢了。
至于习武的基础,那更是相当于无。
程绍禟看着他一脸羞愧的小脸,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轻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紧,你如今年纪尚小,只要勤加学习,将来必定不会逊色任何人。”
“真的可以么?”小栓子眼睛一亮,充满期盼地望着他。
“自然可以,只要勤恳刻苦,这世上便没有什么是成不了的,待你到了青河县,伯父会给你请最好的先生,教导你读书习武。”程绍禟正色道。
小栓子激动得小脸涨红,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问:“伯父说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他若在世,会如您这般待我好么?”
程绍禟喉咙又是一哽,轻轻拉着他的小手,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肯定与怀念:“不,他会待你更好,当年你还在你娘肚子里,你爹爹便给你做了小木马小车子等许多好玩的东西,他把自己的期望全然寄托在你的身上,便是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也是你们母子。”
“那他为什么要抛下我和娘?”小栓子带着哭音问。
“他……”程绍禟哽咽一下,“他并非有意抛下你们,只是心里有了执念。人活一世,总是会有些坚持,这坚持是对还是错,只能待你长大了,以自己的见解,亲自去评判。”
小栓子胡乱抹了抹眼泪,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念书,让自己变得很有学问。”
只有变得很有学问,很有见解,他就会知道爹爹为何要抛下自己与娘亲了。
“好,你爹不在了,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好好孝顺娘亲。”
“嗯!”小栓子再度用力点头,呜咽着应下。
门外的凌玉望着含泪的明菊,轻轻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着。
“多谢……”少顷,她听到明菊低低地道。
一行人在小城镇里逗留了三日,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凌玉又将一封信交由护送明菊母子的府中侍卫,着他转交凌大春,这才与程绍禟亲自送了她们母子出城。
郊外清风徐徐,明菊带着儿子再一次郑重地给他们夫妇磕了几个头,终是抹了一把泪,转身上了南下的马车。
凌玉遥望着马车渐渐远去,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当年你给小石头讲的那个忠义之士的故事,再与我讲一遍。”突然,她听到身边的男人低声道。
她惊讶地侧过头去,迎上了他温柔却又坚定的眼神,半晌,展颜一笑,柔声道。
“从前有位忠义之士,他正直、宽厚、以善待人,后来他富贵了,在权势中起伏翻滚,却始终不失本心。一直到最后,他的媳妇和儿女,都以他为荣。”
程绍禟愣住了,良久,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