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睡觉吧,累了。”得了便宜的王良明,当然懂得要卖乖的道理,找了个台阶下:“你也赶紧睡吧。真的太晚了,好不好,啊?”
“你是不是又想告诉我,你觉得女学生不应该出去工作了呀?”男人笑了笑,为自己能一语中的地戳破了王良明的小心思而沾沾自喜。
“不是挺好的么?”末了,王良明仍改不掉讲话不走心的毛病,添上了这么句话。他自然不会明晓,在自己眼中平常到再不能平常的一件小事,曾让武藤‘耿耿于怀’了很久。
武藤看着王良明自说自话却矛盾重重的模样,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笑,说:“这还差不多。睡吧。”
而眼下,自己每天晚上都跟个日本兵搂抱在一起睡大觉。
男人听到他这么讲,当然‘不能忍’,直接一个翻身,一收胳膊,便将王良明重新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望着王良明因搞不懂面前状况而满脸懵懵的神色,武藤瞪起眼睛,咧嘴乐了乐后,又装出了点严肃的口吻,问他:
魔幻又真切的现实往往很骨感,让王良明时常忍不住怀疑,自己每天究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中;也顾不得去细想,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又会给自己带来哪些想不到惊奇。
依偎在男人的肩窝中,王良明不由十分感慨。
他啰啰嗦嗦了好几句,都没能跟男人唠叨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抑或更准确点来说,他压根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从这一点来看,武藤确实又比他“技高一筹”,对他了解得比他自己对自己的了解都深。
“你又叫我什么?”武藤又听到了某个词,追问他,“嗯?再说一遍?”
王良明很莫名其妙,一边努力试图扯开几乎是勒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一边反问起男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地下室还有床让你睡我还给你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你怎么会说是禁闭?”
他再一次回忆起昨晚,男人皱着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哑的嘶吼,浑身颤抖着,用下身使劲抵住自己裆部时的场面。王良明有点懵,因为,在那个时刻,他也跟着武藤那可堪称狂暴的举动意乱情迷了一阵,释放了一两回。
武藤却丝毫不理会他这一番在自己眼里荒诞不经的辩解,除了胳膊稍稍松了点劲儿之外,嘴上仍‘不依不饶’:“还想说什么?嗯?我可是天空的武士,结果就这么被你关在地底下?你知不知道,我那几天想得最多的,就是把你给捆起来,绑在那里,让你也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好好好,算我当了回东郭先生,成不?”王良明听得心也累,头也晕,懒得再跟他掰持些有的没的,讲道:“救了一头白眼狼,不感谢我就罢了。现在天天罢了罢了,不提也罢。鬼子就是没良心啊”
他在想,六个多月前,自己还时不时得随镇长到镇公所的广场前,一同给镇上的民众们讲述‘抗日救亡’的大道理,完成重庆方面的宣传任务;三个多月前,他还和德国医生探讨纳粹军人的品格,是不是要比日本军人略胜一筹,是不是更多了些博爱的胸怀,而不会像日军那样犹如一群动物。
“我不是说认为女学生不应该出去工作,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真的!只不过,”王良明挝耳挠腮地磨叽了好一阵儿,才费尽功夫,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说辞:“你那会儿,刚来我这里的时候,不都是自己在地窖里面待着的吗?若不是你自己跑了出来,现在你也应该在那里面的啊”
他记得,自己以前还曾和舒莱曼讲过,以后很想去德国,但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和日本人打交道。
毕竟常去的报馆内,他所能见到的很多官办报刊,对德国人的言辞都颇具赞美与崇拜之情。哪怕是在美国已经正式向希特勒宣战并介入欧洲战场后,或许是为了照顾德国军事援华团的面子,紧追美国人步伐的蒋委员长与宋美龄,对纳粹德国的态度依旧十分暧昧。
“你知道,你那会儿把我关在底下的时候,我特别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嘛?嗯?”
“什么啊?”王良明喏喏地回应了他句后,疑惑地说:“你当时,不也没抱怨吗?怎么现在”
不等自己讲完,王良明就意识到,男人那锢着自己的臂膀收得是愈发紧了,压得他开始觉得发闷,喘不上来气儿。他连忙拍了好几下武藤的胳膊,让他别这么弄自己,实在难受。武藤这才颇为得意挑了下眉,跟他讲:
“受不了啦?你给我关禁闭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王良明悄悄侧过了点头,将自己的脸贴到男人的胸前,静静感受着那会令自己心潮澎湃的有力心跳。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搞得,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对武藤的心思,似乎有了些相当微妙的变化。
虽然男人闭了嘴,不再继续扯东扯西,可揽着王良明的胳膊却根本没有放下。王良明的心里面固然有些别扭,但因为这么些日子一贯如此,也不再那么当回事儿了。
若不是缘于一次偶然,自己意外得到了一份过了期的《纽约时报》,读到了相关评论。他可能这辈子都无从得知,世上有一个民族,叫犹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