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人说,王上在殿里坐了一个时辰,走的时候满面怒容。
听到前半句,王爷心说好大一个惊喜没了,错过殿下欢快的小表情,实在可惜。听完后半句,就只余咯噔一下。
匆匆忙推门进去,桌案上冷茶溅出的水渍还未干,斜撕的半页画纸抛在水丞上,浸湿画中美人衣衫。
旁边那些耗费不少心血,整理成卷的书稿上面,镇纸纹丝未动,连那荷叶水丞下压着的草图,大约一起遭了这误会。
子煜苦笑,天地仁厚,独独薄待我一个。
现在去求见赔罪,大约已经来不及,索性晚些再说,子煜略一犹豫,从怀中抽出两卷羊皮纸摊开,比照昨晚绘好的草图,描描改改。
这两卷,是萧然旧部从京州加急送来的地图,从前的天玑与天枢,现如今的遖宿最大的两个郡。
自遖宿灭天玑收天枢,斩获东北到西南大片疆土,诸国通商,又有瑶光铸造货币,盛极一时。如今再得半壁天璇,虽是锦上添花的好事,隐患爆发也在朝夕之间。
开疆拓土之后,遖宿都城独居一隅,遥遥缀在西南,东北方向,南天璇、天玑、天枢,环带状的领土,边境线绵延万里,边防守卫不足。极北之地赤雷山、和水城,因疏于管理,匪寇千余人在九原州北郊外占山封王,屡屡在城外示威,洗劫田间地头的农家,郡守带着为数不多的官兵,只好大锁城门,百姓全靠城中粮庄存米度日。四河沿岸也是流寇四起,劫掠财物,扰民不堪,往来客商一时间都停了水路,绕行九原城。
毓骁早已下令大开粮仓,赈济灾民,另一面又狠下心,发布告征兵,广蓄粮草兵刃。
王兄穷兵黩武留下的遖宿,才被连绵战火燃过一遭,北伐天璇又损耗巨大,想要富裕景致,还需积敛多年。
子煜忙到半夜,无心收拾桌上东西,看看月色,推窗便跳了出去。
摸到毓骁寝殿外,里面刚熄了灯,隔着倏忽暗下去的窗格,
子煜也想得出他气鼓鼓的羞恼神色,挠人的猫咪,嘴硬心软,每每爪下留情后,暗暗生气的样子更有趣。
他许久不曾专心公务,忠君之事,辛苦这么些天,还平白担了登徒浪子的名,今夜得讨点君禄回来,明儿才有力气忙。
错开一队巡回侍卫,溜进内殿竟出乎意料地容易,子煜正想着,明儿这队侍卫全该拖下去挨板子,闪着寒光的剑刃就架在了颈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