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醒尘深深地闭上眼。
紫衣人缓缓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想清楚了?”
婉娘不明何意,心下有些惊跳,忙道:“不敢。能服侍皇后和陛下,是奴婢的福分。”
卢醒尘毫不犹豫,低声而坚定地道:“是的。我想清楚了。我不后悔!”
他知道,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他回来了。
婉娘被盛辉帝看得有些不安。
话语刚落,他便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抛进了一个浩瀚无垠的虚无空间。
其中一个光柱前停下脚步。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让我想想,是不是这个?”
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卢醒尘沉重地点了点头。
紫衣人看着他:“一世的祈求,换一年的寿命。十世的相思与忏悔,只能给你延续十年元寿。记住了吗?”
婉娘恭顺地道:“这是奴婢的本分。”
卢醒尘坐起身,胸口一阵剧痛。
皇后萧沧海为救盛辉帝而被胡人俘虏,盛辉帝杨靖也重伤昏迷,急速被送回京城。在抵达京城的前夕苏醒。
但奈何天意。灵江边的相遇,注定了萧沧海今生要辜负身边的女人。
黑暗,疾风,还有一道清幽缥缈的声音:“记住,十世轮回,换来这个机会。今后生生世世,你们。”
盛辉帝眸色幽沉,意有所指地道:“以后好好照顾皇长子,才是你的本分。”
卢醒尘张口,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嗓子里缓缓传出,低沉而充满威严:“婉娘呢?让她带皇长子过来。”
此时她家公子落入敌手,下落不明。皇长子还未满月,回到那深宫之中,还不知有什么样的阴谋等着这个小小的婴儿。自己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得公子的骨肉周全。
他低下头,轻轻在那沉重的伤口上摸了摸,慢慢抬起头。贴身太监夏起那张惊喜交集地圆脸出现在眼前。
夏起愣了一下,立刻转脸笑道:“是。陛下,奴才这就去亲传。”
卢醒尘慢慢睁开双眼,展现在眼前的,是精美的马车车顶,身下摇摆的,是滚动前行的御驾。
婉娘惊诧莫名,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提起她的岁数,恭顺地道:“是。奴婢比皇后年长三个月,今年正是二十四岁。”
她从小贴身服侍萧沧海。像她这样的大丫环,按照大家族的惯例,都是在公子成人之后收做通房的。若是再生下一儿半女,便可升做姨娘。以婉娘的温婉柔顺和与萧沧海的情谊,若不是遇见了杨靖,萧沧海收她做姨娘必是水到渠成的事。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
卢醒尘向后缓缓靠在软枕上,轻轻闭上了眼。
大盛朝武合五年,盛辉帝御驾亲征,在桫椤江边与胡人大战,却于高密山一役战败。
他让婉娘抱着孩子退了下去,闭目养了会儿神,对夏起道:“研墨,朕要拟旨。”
盛辉帝一直盯着她,此时点了点头,轻轻道:“耽误你了。”
“陛下?陛下您醒了?”太监尖细而惊喜的声音传来。
杨靖仔细端详着抱着皇长子的婉娘。
卢醒尘紧张地屏住呼吸。
前世,他一直到回到洛京才苏醒过来。知道萧沧海被俘虏、又被驽马王凌辱的消息后,气急攻心,吐血加重了伤势,调养了许久。
卢醒尘不敢打断他。
盛辉帝突然开口:“婉娘,朕记得你与沧海同岁,今年二十有四了吧?”
“陛下,御医还说您不到京城醒不过来呢。真是上天保佑!陛下果然大吉大利,化险为夷,提前醒来了。”
紫衣人想了一会儿,道:“就是这个。让我看看,大盛朝武合五年”
他不再是第十世的卢醒尘,而是今生的盛辉帝——杨靖。
婉娘无怨无悔。她知道盛辉帝虽然因萧沧海重视她,而对她多有照拂,但女人敏感的心也同样让她察觉到盛辉帝对她的那丝戒备与介怀之意。
耳边再度响起那神秘而幽深的声音。
心魂灭,爱恨情痴,因缘灭,情深者孤。
那原本缓缓以螺旋状向上空盘旋的光柱突然停止了转动,然后开始向下旋转,历史也在往后倒退。
很快,上面的时空轴便转了下来。紫衣人点住其中一个节点,道:“就是这里。你的开始。”
这也是他在半年后再次发动袭胡大战却没有御驾亲征的原因之一。实是伤势恢复得不理想,太后和众臣都不肯放人。而且前世他并没有封婉娘为贵人,使得婉娘一直是宫女的身份,回到皇宫后,由于身份低微,很快被太后找借口撵离了杨荣的身边。而皇长子杨荣在太后身边长大,对后来回宫
武合五年,盛辉帝在回到京城之前,下旨封萧婉娘为淑贵人,替皇后暂抚皇长子。
盛辉帝看着她怀中的婴儿,道:“皇后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皇长子就由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