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侍从的步伐走,不多时就出了林子,之后两人就上了马,一路驰骋,这些风景是多么的熟悉,他们曾经在这边花海里醉过酒,曾经在这条溪流边上垂过钓,曾经在这片武场上交过手。
不过日前狼藉的街边小铺和街道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没有了往日的热闹,零零散散的人,这方天地笼罩在一片沉闷抑郁的气氛中。
夜私语不敢多猜想,他害怕,那会是真的。
随着侍从进入这里最大的宫殿,金顶、红门,却是退去了奢华糜烂格调,却让人心生庄重之感,里面站着一个人,他没有坐在那把象征权利的尊位上,站在和夜私语一样的地方,听到脚步声,没有回过头,但那身形,真的已经佝偻
“来啦。”
像是一句问候,又像是一句感叹。
夜私语曾在这里住了近四个月,却从来没有见过这里真正的主人,是对方不屑于见他么,还是被席容保护得太好,他知道当年席容离家是因为父亲反对他画画,让他继承家族。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或者武林门派。
来到这之后,他才知道暗王朝堪比一个国度,就算席容就是皇子,但这权杖并非非他不可,古来权利的顶端人物谁不是妻妾成群,子嗣满堂?
这一切真的就只是他以为,仅仅是他以为而已,这把权杖真是非席容不可。
席慠并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严声厉喝,他就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和夜私语阐述一个事实,甚至连要求夜私语离开席容的话都没有说。
“我并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我们没有那个能力保全你们两个能一辈子在一起。孩子,这也是你亲身经历过的,暗王朝不是碧连城的对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在一起,因为总有人看不惯,总有人要去抢,总有人想把美好的东西占为自有。你们可以远走高飞,可以天涯海角,可荣儿有他的族人,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他的命不是他一个人的。”
夜私语从进来这宫殿开始,除了一句嗯,就没有说过其他话,就那么听着,听着一个老父亲的肺腑之言,听着一个父亲在儿子身上寄托的希翼。
“你也生于帝王家,终归也会明白的。”
帝王家?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原来也是帝王家出身,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为自己国家做过什么,也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个皇族应该受到的庇护,裕王也曾经对他说过,你是皇族,你应该为你的子民做点什么云云
然后夜私语就真做了,从碧连城那里逃跑,还捅了他一刀,如果碧连城没有死,这个疯子肯定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翻出来,庇护他的人也会被连累。
席容不就是个例子么,他的族人他的家园惨遭杀戮蹂躏,这是他们替他挨的过,夜私语的声音有些低沉与愧疚,
“我能、见他么?”
夜私语走出宫殿,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三十几人,其中几人挺面熟,沈堂主上前一步
“公子随我来。”
夜私语跟在沈堂主后面,还是忍不住
“他现在、还好么?”
沈堂主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叹了一口气,声音明显也带着阴哑,
“生死由命。”
夜私语如鲠在喉,心脏像被无形手抓住一样,难受,想在问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沈堂主看了他的神色,知道他还想知道更详细一下,
“哎昏迷也四天,醒过来两天后没有反应不言不语,就睁着眼睛,最后又吐了血,又晕过去,现在还没醒。”
沈堂主带他进来的还是他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只是院子周围有很多人把守着,带夜私语到院子门口,沈堂主就退走了。
夜私语进去,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当日他离开时的那个模样,那个画架还摆在练武场傍边。夜私语走过去,画架上的画已经被雨水冲刷过,上面已经是晕开一片黑墨,纸张也已经发硬泛黄。
依稀的轮廓可以看出,席容是在画自己那日在习武场上的姿态,衣袂翻飞,落叶飘零。
席容的寝室有四名侍女看着,门外两名,屋内两名,见夜私语进来,都很恭敬的退了下去。
夜私语坐在床沿边,腹指轻轻的划过席容的脸,描摹着他的每一处五官,就那么几天,瘦了那么多,
此时的席容就如一个被抽走灵魂的人偶,夜私语拉开被子,看到他身上缠满白布,心脏处那一块还印着淡淡的红色,夜私语伏下身子,将头靠在席容另外一处没有伤口的肩膀上,一滴眼泪沿着眼角滑落在席容肩头,轻声喃呢,
“何苦生于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