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头笑着应“好”,夙延川垂下睫来,将她拥在了怀里。
夙延川护送太后出了京的那一日夜里,三鼓的时候,忽然有人擂响了上阳宫的南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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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里走水的时候,顾九识正和衣睡在弘文馆的班房里。
他陪庆和帝下了半夜的棋,终局的时候已经过了宵禁,皇帝不欲教他奔波,索性让他留宿在了宫里。
矮榻坚硬且窄,虽然地中笼了炭盆,也难以教人睡的安稳,何况外头忽然沸起了人声,几乎顷刻间就把顾九识从浅眠中拉了出来。
他出了门,才看到帝都北面的天空都染上了红色,重重叠叠的城墙和殿舍阻住了目光,让他一时难以分辨这光从何处亮起来。
弘文馆中值夜的只有三、两人,两个都睡在他对面的房间里,其中一个正站在门口望着天,看到他出门,忙招呼道:“顾大人。”
顾九识向他颔首,问道:“张大人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年纪已经不浅,须发都有些花白,摇了摇头道:“只听人喊是宫中走了水,如今却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从街口响到了街尾。
有个穿着禁军服色的士卒在外面晃了一圈,忽然转了回来,高声道:“顾德昭在这里!王爷说了——呃啊!”
“小心,有人偷袭!”
后半句便转成了惨呼,院外顷刻之间就响起了惊呼和打斗的激烈声响。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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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世兄,我要感激你冒此奇险来向我报信。”
丹凤门高高的城门楼上,顾瑟对着对面椅子里的青年男子深深一拜,又恳切地道:“外面情势不明,世兄不如就在宫中暂避一时。”
岁已和岁阑低着头,替谢守拙包扎右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额角有汗意,是忍着剧痛,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委婉地拒绝道:“还不知家中情形如何,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侧首看着城门里有序调动的黑衣卫士,不由得道:“您如今派了两营兵马出去救驾,只怕倘有逆贼来犯,防守不易。”
顾瑟面容沉静,夜色里女郎眼中如有猎猎之火,道:“无胆鼠辈,只敢在殿下离京时为此蝇营狗苟之举罢了。”
谢守拙静了静,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道:“只是变生肘腋之内,忠君之士难辨敌我,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重新抚平了那一只因为包扎而卷起的衣袖,站起身来,道:“您千万善自珍重。臣还要回府照看尊长,不能多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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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兵戈声一时半刻都没有歇止。
房檐下挂着盏宫灯,在风里微微摇曳,顾九识一言不发地扯下了灯笼,呼地一口吹灭了烛火。
黑暗突如其来地笼住了整个院落,有人从院墙上翻了下来,持着刀向这个方向搜索。
顾九识眉峰微微一锁,脚下灵猫似的没有一点动静,向后退了两步。
深宫禁苑,出入都要查身,朝臣更无可能携兵刃入宫,他退进了屋里,环顾了一周,从博古架边拎起一条长长的木板,持在手中掂了掂分量,重新走了出去。
那姓张的校书郎已经插着腰,指着摸进来的兵丁的鼻子,高声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穿着禁军的衣服,做着乱臣贼子的所为!这里可是宫中!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那兵士十分不屑一顾似的,嬉皮笑脸地道:“老大人,我们也是奉王爷的命令,进宫勤王来的。”他挑了挑手中的长刀,道:“冉氏jian妃在宫中纵火,王爷恐怕陛下被jian妃所害,特地命我们来保护皇上,你敢阻拦我们救驾?”
张校书“呸”的一口迎面吐在了他的脸上,喝道:“无耻之尤!勤王之师会来这弘文馆搜查顾御史的下落?”
那士卒不妨这老头如此的强硬,抹了一把脸,眼中就露出凶光来,一把抽出了鞘中的刀,当头就劈了下去。
斜刺里猛地探出一条木板,在他腕上狠狠地一磕、又一送,握刀的手筋上一麻,刀柄就脱手而出。
那人猛地扭过头来,喝道:“谁!”抬手重新接住了半空中落下的刀。
他弯下腰去接刀的时候,黑暗中的人已经踏出了两步,木板鬼魅似的一缩又一伸,再次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腰上。
他瞳孔一缩,道:“顾大人!”
刀光在月光里雪片似的攻了过去。
顾九识神色坚硬如铁,一片木板在他掌中,使得如剑惊龙,与那兵士连连过招。但兵士的兵刃是禁军的镔铁长刀,而顾九识手中到底只是一片木头,被刀锋削过五、六回,就变得半长不短,再也没有一点优势。
顾九识的腰间、肩上也开始添上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口。
他们在这小院中缠斗了一回,外间却始终再没有禁军进门来。
那兵士眼中凶光一闪,知道时间恐怕不能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