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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内灯火通明。说是寝宫,但仍设了书房、膳室等处所。姑姑带我走过殿内回廊,停在一间垂玉帘的雅室前,略略提了声音道:“皇上,人在外候着了。”里面一个太监轻声应了“进来”,方才轻轻对我说:“你自己进去吧,切记圣上面前不可失仪。”说罢,一挑门帘,毫不留情的将我推了进去。
&&&&进得门来,入眼便是一张硕大的牛皮地图作为屏风隔断,如一面薄墙一般横在室中,将里内情况遮挡得丝纹不露。地图前放了高低不等的六盏素纱宫灯,照的一室辉煌。我愣愣的跪在地图前,满眼都是扭曲的线条和密密麻麻的地名,几乎看得双眼发直。
&&&&赵明德从地图后转出来,看我一眼,弓着身子回里面的人道:“回皇上,这宫女正是那日与太子殿下说话的人。”
&&&&里面传来一把沉稳的男声,一如牡丹园时的磁性动人:“你去吧。”赵明德打了个诺,看我一眼便反身离开,去时不忘关上了玉帘外的房门。
&&&&门一关,房内寂静一片,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忽然,里内传出一句没有温度的问话:“那日太子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心知不能有半点欺瞒,便毕恭毕敬的将那日太子怎么问我怎么答,口角简洁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句:“你与太子如何相识?”
&&&&我轻舒一口气,略去了闹鬼,只说是自己迷路,又将月夜偶遇太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罢,跪拜道:“——奴婢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有所欺瞒。”
&&&&地图后再无动静。良久,终于传来淡淡的一句:“你原先在珍宝阁当差,为何要去淑景殿?”
&&&&我一愣,猛然回想起那日在牡丹园的对话,腰上一软就趴了下去:“回皇上话,那日我是去寻我家小姐,就是新晋的苏更衣。奴婢不知道您是皇上,奴婢冒犯圣驾,罪当万死。”
&&&&“苏更衣?就是穿了霞光锦的那个秀女?”他略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厌恶:“浅薄女子,安敢东施效颦?”
&&&&听他语气中对云熙多有不满,我知这话不好往下接,一句话在肚子里七拐八绕了一番,才字斟句酌的慢慢说道:“回皇上,奴婢自小与苏小主一同长大,苏小主的性子温顺,待人谦和。进得宫来小主曾多次告诫奴婢万不能与人争长论短,更不敢对宫中各位主子心存不敬。小主因大选之日误穿了霞光锦而懊恼不急,时常对奴婢感叹,一叹小主身份低微配不上如此珍贵的面料,二怨自己见识浅薄,不识瑰宝,三恨自己鲁钝,冒犯圣颜而不自知。”我顿一顿,轻轻说:“每每说到此处,小主总要落泪。奴婢心中有话,却不知说的对不对。”
&&&&牛皮地图后面无声无息,我不敢在他面前卖关子,只一气说了下去:“奴婢私心以为,此事看上去是我家小主冒犯龙颜,却应知圣上肩上单着江山,日理万机,心胸广阔,一件衣服断不值得生气。但若是有人揣摩圣意,在皇上的喜好上打主意,甚至对先皇后不敬,才是真正冒犯龙颜,论罪当诛。皇上圣明,岂有不知之理?”
&&&&这一番表白,先说云熙无知无辜,后说有人耍弄手段,私自揣摩圣意,总之是把云熙摘了个干净。
&&&&地图后依旧无声无息。也不知跪了多久,双腿渐渐开始发麻。我想着就算他在屏风后面也看不见我,于是大着胆子直起身子,偷偷摸摸的伸个懒腰,活动一下膝盖。仰头一看,正看见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忍不住认真去找家乡的名字。未及找到,却被一条河水的走向引起了兴趣。
&&&&确切的说,那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在地图上只是细细的一笔,可是这一笔十回九弯,将江南十多个繁华城市都连在了一根线上。我向前跪走两步,直着身子用手指一路描画下来,想象若是坐着船一路向南游玩,可不是看尽人间风光。
&&&&“这叫琼河。”头顶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我仰头一看,吓得缩成一团。九五之尊正用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看:“你很会说话,胆子也很大,可知御前失仪是什么罪过?”
&&&&我依稀记得进来前伽罗姑姑叮嘱过“圣上面前切记不可失仪”,如今坐实了罪名,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只得支支吾吾的应道:“奴婢知罪,奴婢该死。”
&&&&“既然知罪,朕就罚你在这里跪上一夜,静思己过。”他看着我目光深沉:“你很聪明,但聪明用在不该用的地方就是愚蠢。朕已恕了你三次,若再有下回,必定严惩。莫忘,但愿你人如其名。”
&&&&“奴婢遵旨。”我能感觉到头顶上无形的压力,却不知为何在心底绽放出一朵小小的快乐花儿。幸好低着头,他看不见我微微上翘的嘴角。
&&&&皇上稳步而出,留我一人罚跪。翌日清晨我发现自己蜷在地板上,嘴边挂着一丝口水,身上盖了一件墨色缎面绣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