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以为祖母只是为了让自己答应婚事而随口胡诌之言,没想到竟真的是一语成谶。王五娘身世坎坷飘零,性格跳脱不拘一格。这女子除了脸还算能看,余下皆是缺点。柳离自诩才学出众,出身又不比旁人低,若让他选择,定然会连看都不看这样的女子一眼。却偏偏造化弄人,就这么一个他连瞧都瞧不上眼的女子,三番五次、不屈不挠的往他心里闯,让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裴九神色郑重,并起五指指天发誓道:“并非哄你,我着实就是心悦于你。能成为柳离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只可惜,她并不能用自己原本的面貌与他相处……也再也不敢奢求他当成承诺的那场倾国倾城的婚礼。
第27章
依不饶的跑过去将她拽住,笑嘻嘻的说道:“明儿就是除夕了,奴婢们好不容易才将小院布置出来,娘子不看一眼那多可惜!”
裴九心有抱憾,语气不由得有些失落。见她嘟着嘴的可爱模样,柳离心中一软,忍不住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语带叹息的道:“或许,这都是缘分吧。”
言罢转头就要往回走,裴九连忙过去将他胳膊抱住,口中不停的认错撒娇:“别生气,我、我错了还不行么……”怪就怪她以前跟着表哥去了藏娇馆太多次,莫说是门口挂着的灯笼,就连馆内的摆设都是一清二楚。眼下叫柳离这么随便一唬就说了实话,裴九不由得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
裴九当惯了磕米虫,对过年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捂着鼻子同四指摆手,瓮声瓮气的道:“算了算了,明儿除夕还得守岁,趁着今日无事,赶紧睡觉要紧。”
柳离站在裴九身侧,听见下人的笑声不由得耳朵又是一红。板着脸扫视了一圈下人,硬生生将那暧昧的笑声逼退回去。抬起衣袖扫掉了裴九肩膀处的落雪,故作寻常的道:“难得众人一份心意,四下瞧一瞧也无妨。”
裴九一心惦记着屋里的暖炉和锦被,兴趣索然的一边跟着柳离走,一面低着头打呵欠。院中的树上挂满了各色彩灯和彩条,她也没什么心情观赏。直至走到紫竹居门口,柳离指着小院门上那两盏鲤鱼宫灯说道:“你看,这灯像不像藏娇馆门口挂着的那两盏?”
话音一落,裴九心中又是一凛。仿佛做错了事的猫儿,心虚的抬头望着柳离。果不其然,那柳三郎君又不悦的沉下了脸色,置气的一甩衣袖,冷哼:“你倒是看的清楚!”
嫩嫩软软的小手握着柳离两根手指,一面被迫跟着裴九往外走,柳离却望着两只交握的手掌出神。偏偏就是这么奇妙,他这身又娇贵又难伺候的肌肤,不管被这个女人触碰多少下,却始终连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就仿佛他这浑身上下的病,都只是为了她一个人而存在。她来了,就什么毛病都没了。就连以前动辄就爱犯两回的伤寒,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踪迹。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硬生生吓得裴九将打了一半的呵欠咽了回去。只感觉一股凉风顺着脖子流进了脊梁骨,整个人瞬间都清醒了。裴九连忙抬头望向那两盏灯笼,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对啊,藏娇馆门口挂的是元宝灯!”
柳离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年通知他与王五娘婚事的时候,柳老夫人曾经说过的一番话:我请高僧为你们合过姻缘,你与五娘都是命格单薄的飘零命,就好比两只随波浮沉的落叶,相互依附在一起,互相扶持着过完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她说的睡觉,单纯只是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那种睡觉。岂不知众下人听了之后却是个个捂着嘴窃窃的笑开了。
“这当然就是缘分,不然我怎么能嫁给你呢。”裴九握着柳离的手,笑眯眯的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眼见他动了真气,裴九也有些着急。一路小跑着追上柳离,横臂将他拦住,口中哄道:“我与那小禾并无干系,你这般气做什么?三郎你当知,我既然嫁与你,那么便是你的娘子。我整日想你都想不过来呢,哪里有空去想别的什么人!”
“我见那藏娇馆的小禾与你甚是相熟,眼下年节将至,你怎地还不去看看人家?免得那小相公相思疾苦,哪日再胆大包天的找上门来,连累本君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话!”方才藏娇馆只是起了个头,这小禾相公才是柳离心中的刺。想起以前二人种种,柳离心中越发不快。沉着脸挣脱裴九,跨着大步就往院里走。
天空的雪花簌簌飘落,如柳絮纷飞,轻飘飘的落在行
或许,这一次祖母说的就是对的。他就应该好好的与她相守,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未尝不是善终!
裴九理直气壮的一番表白,犹如干锅炒辣椒似的,浓烈火辣的语气呛得柳离嗓子眼一窒。惊讶于裴九胆大妄为的同时,这心里就仿佛灌了蜜似的,甜丝丝的难掩喜悦。
柳离这个人,向来是性格高冷又难以相处。今日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实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下人们愣怔一瞬,忍不住一声欢呼。裴九便在这一声欢呼声中,强行被柳离拉着走了。
虽心中有些羞赧,但毕竟还是性格傲气的柳三郎,柳离轻拂衣袖,板着脸哼道:“你倒是会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