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抬起眸子看向她,诚恳地解释道,“霍尔珀不放心让我单独和你在一起。我就想……要不我到别的房间,她也能休息一会。”
“噗。”龙皇轻轻笑道,“你倒是善良。”
啊。这个问题,感觉也是送命题啊。尤尔斯歪了歪脑袋,思考这个自己也没有仔细想过的问题。
女仆长压抑着自己的抽噎,她微微抬起头,眼泪因此蓄在她的眸里。
“再靠近点。”于是,他又往里面蹭了蹭,直到两个人微微挨在一起,然后他微微别过头去,像是不知所措了。
“是。”说完,老女仆离开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其实现在,尤尔斯已经回过味来,当初九席那句“有了您,我们的计划才万无一失”是什么意思,那句“她怎么可能没有弱点”又是什么意思。
“新任的人皇善用谋略,哪怕是我也不能完全预测……我实在不能让你和爱丽丝冒险。”伊娃垂下眸子,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让你们担心了。也跟小爱丽丝说一声,我很抱歉。回头她想要什么,我都想办法给她找来。”
伊娃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有这么大,她有些慌乱地抹去女仆长的眼泪,嘴张开又闭合,最后只能无措地哑声道:“抱歉霍尔珀……是我任性了。”
“刚才想去哪儿?”她问。
霍尔珀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恭敬地站起来,欠身道:“抱歉陛下,我失态了。”
犹豫半秒,他抬腿走到床边。伊娃拍拍床沿:“坐。”于是他又坐下来。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他有些紧张,僵硬地靠坐在床头。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样的死亡自白,尤尔斯心里为自己默哀几秒。以他的口才和表达能力,恐怕他是不能救自己于水火了。
他们的计策,应该是杀死他,再利用龙血契的感应逼她回来——占有欲过剩的龙族是不可能忍受自己的龙侍无缘无故消失的。
那还能说什么?
缠在身上的影子晃动几下,慢慢退回了地面。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之前积蓄起来的听天由命的底气在这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她面前,他果然还是从容不起来。
“去哪儿?”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分慵懒,也带着一分逼问。
“陛下!”霍尔珀惊喜地站起来,一行泪不期然流出,她微微颤着攥紧了龙皇的手,将额头抵在其上,压抑了太久的情感一下子喷薄而出,“昨天早上我就该问您的,我该问出来的……我太傻,我就不该听您的话跟爱丽丝去郊游,您怎么能、怎么能将我们两个这么打发走?”
“不,不用。”伊娃挥挥手,“我亲自审他。你去休息吧,看样子你一晚上都没闭眼。”她望向霍尔珀。
“因为我……”同情?不,这个词是对她的侮辱。舍不得?他僵了一下,不,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可能是觉得,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
美艳的龙皇心不在焉地挑转着一缕脸侧的黑发,好像很随意地问道:“……为什么回来?”
哪知,在踏出卧室的一瞬间,他的影子欺身而上,化为无数荆棘,缠绕住他迈出的脚。
“你把我当什么了。”伊娃几乎有些好笑地说道,“对了,叮嘱桑德尔一切政务照常,大臣们也不用惊慌,倒是可以想想跟人族那位提什么条件。”
高尚一般。
沉默良久,他慢吞吞地说道:“你想听什么?”
也许他该表个忠心发个誓?但是刚被人族抛弃就过来说什么再也不背叛龙族,这也太没诚意了。也许他该承认自己的错误,表达自己的忏悔?喔,那这悔过的也太快了,一天就痛改前非,看起来就很假。难道他要自己给自己定罪吗?定轻了怕她不满意,定重了岂不是成了为难自己,这条路也走不通。
伊娃愣住。泪愈来愈多,这位一向乐观,优雅,自持的女仆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伊娃盘腿坐着,手臂撑着头,打趣地看着他这副拘谨的样子。他像个犯错的小孩,不,他本来就是。想到这里,她收拾一下表情,严肃冷硬了几分:“给你一个机会,有什么话想说?”
何况,她来得是那么焦急那么不顾一切——即便是她也无法预知瞬移后的情景,她不该那么鲁莽
说罢,她坐直身子,招招手,唤他:“尤尔斯,过来。”
霍尔珀露出“早该如此”的表情说道:“那我们现在……”
长舒一口气,刚刚醒来的龙皇放松地靠在床头的软垫上。尤尔斯的一颗心微微提起来,她要审他了。
“好,陛下。”霍尔珀还颇有些忧虑地看了尤尔斯一眼,“还请您小心些。”
伊娃笑道:“谁跟谁啊,还陛下来陛下去的。”话毕,她的目光才转到那个被她用魔力缠住的人身上。尤尔斯很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没有打断也没有挣扎。现在她看过来,他才垂下了眸子。
龙皇愣了一下,喃喃道:“……不公平?”
“我以为你们会把他关到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