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破天荒逃了课,把之前苦读的《计量经济学》抛在一边,作为一个菜鸟跟班参加茶靡的画展策划会,顺道认识了一干之前觉得相隔十万八千里彼此毫无可能有任何瓜葛的人,包括那天第一次见面就意外知道了名字的林寻和温默,还知道了茶靡的本名叫林茶,和他们两人念过同一所初中,曾是一个班的同学,高中也在一个学校,还因为和林寻的名字相像又都长得好看被班上的人戏称为姐妹。当然,这些都是林寻姐在餐会上兴致勃勃地拉着我的手跟我讲的,我虽有些抵挡不住她那从不削减的热情,但一字一句,总归都听到了心里去。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自己写得不好会糟蹋了你的画。”真的有这样担心过,所以没日没夜反复修改了很多次,毕竟是画展介绍册里要用的配文啊。
么,原来就是那一根,与世界切切实实的联结。没有它,我像是漂浮在冷寂的夜空里无依无归的风筝,无论行居何处,都是没有心,也没有家的。
万事具备。茶靡的画展定在了下周三,据说场地已布置完毕,在远离市中心的一个叫青琅的小镇上,要展出的画作也已经全部摆放好了位置,预定了展厅里到时要用的花束,是淡淡的绿色,画展将举办七天。这些都是在后几次的“茶话会”上林寻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的,她的脸依旧明亮照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笑,以致每一次见到她,似乎都能让你觉得人生轻松了些。而仍旧寡言少语却丝毫不妨害他散发淡淡温柔气息的温默同学,也一次不落地参与进来,除了偶尔抬起头给上一点意见,其余时候都从容安定地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当然,有他在身边,我们都能自动感受到一种不容置疑的磁场,以总把他无情撇在一边的林寻姐为中心,以他们之间的距离为半径,总觉得有个声音在云淡风轻地说,理所当然,这是我的属地。而茶靡这些天倒是很少来了,之前说是她的画展策划会,她出席的次数却寥寥可数,我跟着林寻与温默会和其他画展赞助方的工作人员一起,听他们商量种种细节,他们思虑周全又行动迅速,俨然一个专业团队,我大多数时候都是眼睛发亮地在听,只是偶尔说到文案和字体的时候会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意见,而通常这个时候,茶靡都不见人影,一副懒得管随便弄的样子,大家却也都见怪不怪。大概,在她心里,她的画才是最重要的吧,操心这些与画无关的事,对她来说或许是有些伤神伤脑。
茶靡微微笑着,正准备开口却被一旁的林寻姐抢了先,“啊呀,沐米,你谦虚什么,我就说她找你算是找对了,你别跟她客气,画展结束记得找她要工钱。”她一说完我脸都红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些时候自己却仍旧腼腆得不像样。
是呢。就算时间开始变得不够用,就算开始偶尔翘课,就算需要拜托一上课就犯瞌睡的京林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抄笔记,就算是这样,能为你做这些,和你们在一起,我也是真的,真的觉得很开心。
我回报给她一个真心的笑脸,“嗯,没关系。”
“谢谢,沐米。这些我都很喜欢。”一直紧张地盯着茶靡的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唯有几次难得她在,却都是只有林寻姐,温默和我三个人,约在学校外一间略显偏僻的咖啡馆,安宁静谧的样子,看起来很有格调。林寻姐会把策划会最新的讯息传递给她,顺便交代需要她配合的事宜,还有一些需要她拿主意敲定的东西,比如展厅的花束,邀请函的式样,每幅画下面的配字什么的。但她每次决定地都很快,在林寻姐给予的选项中总是不迟疑多久就利落地做出选择,比如花束的颜色,紫色,蓝色,黄色,绿色,毫不犹豫选了绿色,设计简单的白色折页与绘有古典花纹的华丽介绍册,一手就拿起白色的,只有在看我写的配文的时候花了些时间,也说不必再改动了。我发现,茶靡在某些方面的干脆利落,让她看起来界限清晰,少有暧昧,喜欢
“真的没关系吗?”对面的茶靡也一脸认真地问,似乎真的有些担心我会落下功课。
我瞟了瞟僵在一边的林寻姐,果然一副世道黑暗人心不古的可怜模样,估计下一句一定又是……“沐米!你看他们……”我承认虽然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多,但对这类场景莫名地已可做到见怪不怪,熟稔万分。每一次,觉得好笑,又由衷地觉得,真是羡慕。
“话说回来……沐米你的课没关系吗,下一周画展就要开始了,让你现在参与进来,时间是赶了些。”从气恼中恢复过来的林寻姐开始关心起这个念着艰难的金融系课程却硬是翘课帮着一起准备画展的我。画音刚落,我感到对面喝着咖啡的茶靡和一旁看杂志的温默都不约而同地一起抬头看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目光一个劲儿往桌子上埋:“没……没关系,我会抽空补上的。”
而如今。
随后又小声咕哝了一句:“我真的很开心。”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这个文学社社长徒有虚名,我就用不着让沐米受累了。”茶靡云淡风轻地向林寻姐挥上一刀。这时一直在邻座埋头看杂志的温默抬起头来,缓缓吐出两个字:“正解。”恰到好处地补上第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