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城。
这个名字陌生得像凭空捏造出来的,仿佛世界上牙根不存在这座城,江霁辰晚上辗转难眠,半夜听更,忽然想起梦生有可能不是凡人这个事来。
如果她不是人,那这座城会不会也不一定是在凡间?
可为什么只有梦生去了,杜戎却留在这边呢?
江霁辰彻底躺不下去了,不再纠结于各地地图,穿起衣服去书房找那些妖精志怪的书,借一盏灯看到天明。
很长一段时间内,江霁辰都在各处借阅这些或记载、或杜撰妖族故事的书籍,包括艳遇狐妖、借宿书生,一股脑买来,混入许多书生、和尚、狐妖之类的艳书和春宫图,被江太傅误以为他痴迷于此,不顾别人劝阻,把江霁辰关进禁闭室罚了一顿鞭子。
“大好年华不在这里用功,竟然闭上门来看这些情情爱爱、淫词浪调!我今日若没发现,还叫你蒙在鼓里呢!你娘还以为你近日多刻苦读书,还亲手给你熬汤!”
江太傅规矩甚严,即便家里只有这一个独子也没有留丝毫情面,怒挥着袖子指来一个家仆提来鞭子,命令他动手。
水淋淋的牛皮鞭子从冰水里拿出来,颜色黝黑,它本身就是拿来审讯犯人的东西,做粗活的家仆满身腱子肉,鞭子拿在手里甩的毫不含糊,抽在身上一鞭一道棱子,两鞭能皮开肉绽。
江霁辰只穿一件单衣,去了发簪,用发带绑了头发。他快要十五岁了,个子拔高许多,穿的单薄显得身姿清瘦过了头,背对着家仆手撑住墙边。
三十鞭下来,他背后的衣服已经撕破的破破烂烂,露出的里面尽是一道道血肉模糊,夫人站在门口看着,眼泪含了满眼,却不敢劝盛怒的太傅。
他倒是骨头硬的很,撑过了三十鞭没有半句知错,只是扶着墙的手臂不住发抖,从背后看不见脸色,发带随便绑的长发也被打散,青丝凌落在肩上。
江太傅在旁看着,见夫人含了汪眼泪上前要扶他也没制止,江霁辰却没空陪他们情深,冷漠地问了句“打完了吧”,拢着头发弯腰拿起刚刚特意取下的发簪,披上外衣径直到禁闭室里面去,当着他们的面把门合上了。
门一合上,他痛的弯下身去,又因扯着了伤口更是牵动全身,披着外衣,两膝禁不住跪倒在地。
江夫人眼泪立即噙不住了,上去不依不饶的敲门:“霁辰,把门打开,我进去给你包扎。”
“我没事,不必劳烦母亲。”
他不肯开门。
江夫人还待再劝,太傅已经怒发冲冠,拉着她离开:“你管他作甚!他都说没事了,有事他不会说吗!”怒气不消反涨,看来轻易是不能消火的了。
6
披这外衣只是强撑体面,蹭着了伤口实在疼的厉害,江霁辰分开两腿跪坐着,咬着牙慢慢把衣裳拨开,脱了残破的单衣,半裸着上身,小心翼翼把头发也全拨到身前。
背后横七竖八全是血痕,他这几年习武没有懈怠过,胸前和手臂已经隆起了一层漂亮的薄薄的肌肉,但少年人肩背骨骼仍然是秀气,这个跪着弯腰的姿势下,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很明显,这些狰狞的血痕就不显得那么丑陋。昏暗的禁闭室没有一扇窗户,江霁辰雪白的身体好像一只苍白蝴蝶敛了翅膀停在沼泽上,白的很显眼,因为疼痛,还在微不可见的颤抖。
禁闭室有酒,是用来清洗伤口的。江霁辰拿过一坛开了封,闭上眼往肩后倒去,烈酒混着血水哗的冲开在地上,一股腥烈难闻的味道弥漫开。
他跪在水泊中,左手紧握着一支玉色莹润的发簪——头发弄脏了,洗之前不想整理。
伤口被烈酒浇了一遍,疼痛翻倍的肆虐,分不出疼与不疼了,整个后背甚至整个身体好像都没有哪里不疼。
但这种疼,好像跟阿生给的是不一样的……
他在这一刻空前的想念梦生,想念她带来的疼痛——是那种由细微慢慢渗透的疼痛,牙齿咬住他时,他是有点舒服的。然后才慢慢感觉到疼。
他头脑有些昏沉迷惘,不知不觉中渐渐抬起手,握着发簪尖锐的那端,披散着头发,仰起修长的脖颈。
在梦生最经常咬的位置,刺破了一点,然后浅浅地划过皮肤,找到另一侧尖牙的位置,刺入。
两道鲜血流经颈部,汇聚到锁骨,在锁骨窝聚了小小的一汪。江霁辰这时才清醒一点,意识到没有人喝他的血,回过头想找衣服擦,看到地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最终懒倦的松了手。
7
梦生这一去,竟然去了四年没回转。
哪怕是江霁辰后来去了蜂山请问瑶姑姑,得知真有了望城这个地方存在,也没能从她口中得知去了望城的路线。
“太远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瑶姑姑说,“她让你等她,你安静等着就是了,就算她不回来,她爹总要回来的,又不会留她一个人在那边。”
江霁辰现在在内院读书,就在今年院考,章佑也考进了内院,还在外院漂泊挣扎的只有杜戎了。
孤独的杜戎每次跟他们坐一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