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桢现在是一个入京赶考的穷书生,因为没钱住旅馆,所以辗转找了家据说“不太安生”的老宅作为暂住之地。
言桢:……其实我胆儿挺小的。
但没办法,他现在是个穷逼。如果真有什么玩意儿想来勒索,也只会被他穷死。至于被吸阳气,被炼成人丹之类的恐怖故事,他才不怕呢——才怪。
屋子是个好心的老伯给他介绍的。这人一看就是恐怖电影里那种典型的npc,介绍完之后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言桢只好背着行李,拄着拐杖,独自走进这座结满蜘蛛网的宅院,然后意料之中地被满屋的灰尘呛得不住咳嗽。看得出来,确实很久没人来过了。
他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按照流程点上蜡烛,拿出书册,然后翻到其中一页,曼声yin诵起来:“危冠广袖楚宫妆,独步闲庭逐夜凉。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
这是首唐诗。
没动静。他又念了一首:“坐对悲风啸晚山,征鸿不记几回还。青铜蚀破菱花面,慵掠乌云绾髻鬟。”
这是宋诗。
仍然没动静,言桢继续念:“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念到此处,忽然有道声音静静地在他耳边响起:“吾喜欢这句。”
言桢轻轻颤了一下,颈后迅速炸出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那声音渺远空灵,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响起,如此偏僻的地方出现,也就衬得此地更加荒凉,鬼气森森。
他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骤然回头,身后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影。
“风为裳,水为佩……风为裳,吾喜欢这些字眼……那么,吾就叫风为裳吧。”那淡漠飘渺的声音再次说道。
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空灵地在满室寂静里回荡。
风为裳,她终于出现了。
言桢松了口气,抹了把汗,他终于把自己的对手戏女演员招来了——没错,他这次扮演的是个专门和妖怪谈恋爱的狠角色。
类似“神女荐枕”,“罗浮醉梦”这类人神或人妖遇合的故事通常都有一个核心:人被动而神或妖主动,且事后都无需对此负责,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春梦了无痕,不过露水情缘而已。
——这很合言桢的胃口。
这个世界的设定和聊斋有些相似,很多花妖女鬼,山魈野狐之类的Jing怪,也有修炼仙术道法的道士天师。
而风为裳,她是一只莲花妖。刚刚修炼出山,还未通人情的妖怪。却偏喜欢学些人间男女读书诵诗。
在原着里,她就是因为这个书生在夜晚念了几首鬼诗而爱上他的。
虽然,这个“爱”字也并不准确。
言桢记得,她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还有些促狭,喜欢捉弄人。
他于是叹了口气,道:“山中寂寞,这书读得也没意思,要是能有客人造访,煎茶对饮促膝长谈便好了。”
那个声音终于幽幽响起,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吾觉得,促膝长谈,不若红袖添香夜读书,郎君以为如何?”
言桢看向窗外,果然见到一位绿衣女子悄然立于檐下,捧着一盏莲花形状的香炉缓缓步上台阶。人还未走近,清涩古雅的花香已经盈满整座房屋。
也没怎么见她移动脚步,忽然间已来到他身边,不到三尺的距离,面对面时,花妖那双妙目静静凝视着他。
这妖怪生得可真美。
不过非礼勿视。言桢敛了敛心神,伸手作揖,道:“姑娘美意,在下心领。只是出门在外全为功名奔波,家中尚有娇妻幼子,岂敢辜负芳心?”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为妻子考虑,也隐晦地在为对方着想。
但风为裳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仍是那副痴痴凝视的神情,嗓音空灵,天真清稚地问道:“何谈辜负耶?吾……我……妾身倾慕郎君,出于自然。”
这花妖如此努力地想要模仿人类的说话方式,言桢听着不由有些好笑,他道:“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只是在下实非良配,还请姑娘三思。”
说话间,喉咙忽然漫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痒意,十分难挨。
言桢自小体质寒弱,受不得凉,此时因门窗皆洞开着,夜晚的习习凉风竟吹得他有些站立不稳,脸色苍白地慢慢弯下腰去,按住胸口咳嗽了几声。
风为裳下意识扶住他,又将衣袖轻轻一挥,合上了门窗。
书生边咳嗽边坚持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实为不妥咳咳……”
花妖却不管那么多,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条毛茸茸的披风为他披上,言桢只觉身上一暖,竟没增加多少重量。
这轻如鹅毛又暖似狐裘之物,应该是用法术变出来的吧。言桢颇觉好奇,扯了扯领子,问道:“食物也能变?”
风为裳念了个口诀,随后伸手一指,面前忽然出现一张石桌,两只锦凳,桌上摆满了各种鲜果,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