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领着杨小钏回去时,一大班子人都等在门口了,跟要拍合影似的排开。
江传礼带着夫人站在最前边,把下跪的柳三扶起来。
“三儿,回来就别走了。”
“师父,我——”
师娘哆哆嗦嗦立在三寸金莲上,拿着小帕布抹眼泪:“虽说戏班不养闲人,可师娘真是舍不得三儿啊。三儿从小就懂事儿,聪明听话,吃得苦又卖得力气,你要真走了,虎子该伤心了。”
“三儿,不唱戏了,师父也养着你,既然当初给你一碗粥吃,收留下你,哪有把你赶出去的道理。无非就是多双筷子。到了外边无依无靠的,你一个坤子怎么谋生?”
小钏虽然年纪小,却觉得这两个人的话儿不好听。
他两个一红一白地唱戏,是拐着弯子让柳三说不出不。
“师父,师母,”柳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他们磕头,“柳三听你们的。”
江传礼挥挥手让众人散了,顺着就把主意挑明了:“赶明儿师父送你去我师姐孟香莲那,看看你这条件能不能成,能成就跟着练,后边儿就看自己个儿造化了。”
“是。”柳三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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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香莲很是中意柳三,不仅收他作关门弟子,还新取了名字——柳含秋。又见园内芙蓉正盛,因取小字芙蓉,艺名就叫柳芙蓉。
柳三回来后和那帮半大孩子们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一个人待的多。洗澡换衣更不方便,都得和小钏她们女眷一样躲屋里来。
早先他都是和兄弟们一起赤膊掐腰地练功,辫子绕在脖子上。如今辫子已剪了去,等着和前边的头发一齐留长。
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倒已是个秃鸡了。
“师兄越发像个女孩儿了。”小钏的话也不知该不该叫童言无忌。
柳三想正名,但连他自己也承认,坤子就是天残地缺的半个女人,雌雄各占一边,又该像什么样子呢?
杨小钏还很不习惯他裹胸剃头的样子。
她坐在床沿上,等柳三穿衣服。
眼见着他抽过白布来,一圈一圈地往胸前缠绕,粉嫩嫩的两粒小石榴籽儿被软软地压下去,渐渐看不出形状。
“帮师兄绑一下。”
“哦。”
她手上系着扣儿,心里却想把那绑带抽开,扯了那碍事儿的绸子,看那两个小rou珠惊忙地弹出来,颤立在那对莹白的微隆的胸上……
“小钏,以后和师兄一块儿练功吧,我跟香莲师父说捎上你。”
她乐意得很,打着滚儿躺倒在柳三面前,点点脑袋,答应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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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香莲给柳含秋和杨小钏选了《白蛇传》的折子。含秋作白蛇,小钏作青蛇。
就这么日夜相对地练了小半年,你念一句我念一句的,勾勾缠缠,愈发腻歪起来。
二人本就同吃同住,如今更是形影不离。
可惜刚过了春分,师父就让柳三搬去阁楼上住。阁楼在后厢房顶上,本来是个闺房,后来转给江家,就空置了。
师父说阁楼隐蔽,合适坤子住。可小钏不喜欢,一是和柳三分开了,二是去那地方得先经过江乾虎的房间。
晚上柳三住进去,锁上门,正在更衣,江乾虎坏笑着从床尾冒出来手伸进内裳抱住他腰,甫惊之下,这才知他们的两间房是上下连通的。
“三儿哥,你身上好滑。”
“虎子……”柳三把他推开,“师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没个正形。”
江乾虎嘿嘿地笑着,黝黑的脸上五官乱飞,提起膀子甩了辫子咚咚地跑下楼去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