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黑皮说了——不抢女生。
旁边蹲着的寸头男生把烟头摔地上，慢悠悠站起来，两手揣进裤兜，懒散靠着墙，长腿一伸，拦住最后的苗靖。
带着钱：“身上有多少钱？拿出来看看。”
陈异不屑切了一声：“老李给的……奖品。”
声音也是懈怠的，没什么力气：“你——”
苗靖揪着自己的校服下摆，秀眉微皱，嘴唇嗫嚅，纤细身形看着怯怯的，似乎怯得不敢出声。
苗靖往前趔趄，被女同学扶住，拽着一溜烟跑了。
“好……”
“没……没多少。”女孩子们都慌了神。
“怎么回事？”陈礼彬搁下酒杯，对着苗靖和颜悦色，“你哥怎么了？”
黑漆漆的目光在她身上绕一圈，见她手里捧着串炸肉丸，正好肚子饿，伸手夺过来，苗靖没想到他这样，猛然撒手，身形往后一缩，他看她那惊跳躲开的动作，半眯着眼，轻蔑笑了笑：“吓死了没有？”
“异哥说不抢女生，丢份。”黑皮抡着长棍，敲敲胖子同伴，“让她们走，女的最能告状。”
苗靖问宿舍同学借了三十块钱，饭卡还有二十块钱余额，一天十块钱的伙食费，凑合能撑过一周——偏偏晚自习还交了十五块的班费，扣去洗澡水票，不到三十块钱她要吃一礼拜。
她住校不用买生活用品，用的都是陈礼彬单位发的福利，每周只有一百块的生活费，包括一日三餐，浴室开水房，文具纸笔，剩下一点是零花钱，刚才花两块钱买了两串丸子，一串在她肚子里，一串被陈异吃了。
“多少？”
“不知道回家要钱？”他嗓音嘶哑干裂，却不难听，“人也能蠢到饿死？”
周末再回家，苗靖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中饭，搁下饭碗：“我去学校了。”
她把饭票展平，纸质饭票是窗口售卖的套餐票，一荤两素任选，一共有二十张。
陈异看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神色，眉尖微挑，展开手里的折叠水果刀，擦拭刀上指痕，声线冷淡：“钱呢？让我搜身是不是？”
再低头看脚边，粉色纸团包着个小石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大张食堂的纸质饭票。
几个丸子一口吞了，陈异把竹签扔地上，爽快拍手，肆无忌惮的敲诈小学妹：“身上多少钱？拿出来。”
“你抢的？”
苗靖眼神微慌，看了陈异两眼，抿住菱唇，不说话。
旁边一群人盯着，女同学们都战战兢兢看着苗靖，大气不敢出，苗靖瞥见冷银色刀刃，咽了咽喉咙，慢吞吞从兜里掏出一卷纸币，递到他面前。
还在吃饭的魏明珍和陈礼彬都愣了一下，停住筷子。
苗靖撕下一小张饭票，趁着食堂还没打烊，去了食堂吃饭。
宿舍的女生一块出去，只有苗靖被小混混打劫，女生们心有惴惴：“怎么办？要告诉老师吗？还是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
她早晚都啃馒头，中午点一个素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苗靖也觉得饿，每天学校都有课间运动操，一周还有两节体育课，操场跑两圈下来，她都觉得自己耳鸣腿软。
苗靖垂头丧气坐在床沿，目光愣愣：“算了……”
他也没说是什么奖，猛然抽了两口烟，把烟头埋进土里，踩两脚，转身走了。
告诉魏明珍，她怕陈礼彬又揍人，也怕陈异像小时候那样欺负她。
“走吧走吧，要是让学校知道。”胖子眼尖，扯住某个女生兜里的学生证，“初一五班，你们几个，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啊。”
几个男生都大开眼界，张着嘴，疑惑发问：“异哥，不是说不敲女生，你咋下手了呢？还挑个最漂亮的小妹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没
这么窘迫的现状，苗靖也不想让人看见，带着本英语书做掩护，偷偷躲在花园长椅上吃馒头。
一行人心惊胆战低着头，怯怯弱弱往前走，脚步急乱。
他穿她从没见过的衣服，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仗着个子高，驼着背，就是无赖痞子相，下巴淡青，有几道刀片划过的细小伤口，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她，眸光隐隐带着压迫性，又有股懒洋洋的无所谓。
“妈，哥哥的生活费呢？”
魏明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给她，苗靖乖顺把钱收下，拖开椅子要走，身体又转回来，不经意问了句。
苗靖早习惯了他的语气，语气冷淡：“哪里来的？”
“她不一样。”陈异无所谓的收回视线：“走走走，吃饭去，饿了一天了。”
陈异点点头，收了钱，合拢水果刀，在她肩膀顶了下：“走。”
“九十八……”
有石头突然飞来，砸在她手臂，而后滚至脚边，苗靖扭头找人，抢她生活费的混球蹲藏在后面树丛里，手里捏着烟，低头偷偷抽两口，烟雾喷吐，一双漆黑桀骜的眼睛藏在白雾里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