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凉月西沉的正夜,她穿戴完毕,立于廊下的,是个一席水纹作底,浮绘高唐牡丹的大红华裳配金色腰封,明艳得花容月貌的美人,映得鄙室生辉的妍态,无比的雍容华贵。
男子依旧只披着一件轻薄的单衣,手间饮杯不断,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一件件地穿好衣服,重新变作深宫内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平安京时期,贵族女子皆以繁复的衣着为美,华服为十二单衣,以名字就可知道,重重叠叠共有十二层。
只有她反其道而行之,他知道,那一袭华丽的外袭和长裙之下,其实就只有一件轻薄的雪白单衣,之下便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要从领口伸手一剥,就能把她雪光致致的身体从中剥出,和她交欢。
她的裙下空空如也,他只需要拉开她的裙子,就可以看见她裸露出的雪白笔直的腿,他经常这样做,直接捞起她的裙摆,抱起她架在腰上,以身深入她。
这个女人,妩媚而天真,床笫之间,是使尽浑身解数地缠着他不放的热情如火,等到云消雨散了,却又恢复了吉祥天女般的高贵端庄。
她似是有非常多面,骨子里是放荡不羁的yIn娃荡妇,却偏偏披着一副冷艳如辉夜姬临世的皮囊,正如她覆盖在华美的高唐牡丹外袭之下,那罂粟花朵一般妖娆柔软得不可思议身段,可以任他摆成各种yIn靡的姿势。
她是他的,yIn娃荡妇。
她于夜间来,和他交欢之后再离去,像极了传说中的,Jing怪魅魄,女妖艳鬼。
可是啊,那些俗物,哪有她的半分风华,又哪有她的半分狠心。
在他的床上多情,下了床又是翻脸不认人,转身就走的理智和无情,冰火交替之间,总是让他心猿意马,勾引得他欲罢不能,让他魂牵梦绕。
她似是有自己的打算,固执地坚持不肯和他走,也什么都不肯和他说,他纵然气她怒她得要死,却完全拿她没办法。
这个混账,又诱人的女人。
"我送你回去吧。"
他终究叹了口气,依然是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手间再饮了一杯酒,柔声道。
"不用了。"
依旧是和以往一样的答案,她正在把一席黑丝绦般的青丝从领口捞拂出来,闻言,手间再捋了捋,风情万种地斜嗔了他一眼。
"我们不能被看见在一起,你也知道,我有自保能力,并不是娇弱得走几步路都要喘的那群贵女。"
"我让猫又送你,要不然,我不放心。"
他再叹了口气,看着她Jing巧的脚套上罗袜,穿进木屐。
猫又是他的式神,一只黑猫。
贺茂保宪,作为平安京三大Yin阳师之一,他的猫又是战斗性的式神,不似另外一位,Yin阳寮之主,他的师弟,安培晴明,就喜欢那些花化作的美人式神,尽是些花架子。
"好吧。"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手间撑开了一柄青竹骨娟伞,清雅的稠白伞面,浮绘了一朵浅紫墨笔绘的夜合欢,伞柄上坠了个白玉Jing雕着九尾狐的坠子,垂下紫色的丝绦穗子。
那是她的法器,能够隐匿身形的轻罗伞,而九尾狐,是开花间家族,Yin阳师四大家族之一的族徽。
开花间家族,以祖上曾经有Yin阳师凭借一己之力,封印了于皇室内作祟的大妖九尾狐而闻名,是以族章便是那只被封印了的九尾狐。
而她是开花间云兮,开花间家族的独女,曾经的Yin阳师,继他和晴明之后的另一个天才,他和安培晴明的小师妹;现在的,开花间尚侍,冷泉天皇的,妃嫔。
"云姬,你知道,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她撑着娟伞,身段盈盈若拂柳般款款踏下廊下的木阶,步入飞石上的那瞬间,她听见他语气淡淡,如此说。
她知道,男子依旧倚在廊柱上饮酒,他的目光柔和地仰望着那轮皎月,并没有看她。
"保宪哥哥,你别再喝这么多酒了。"
她没有回首,也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一把白泠玉骨,片片绯红边缘泛着璀璨金色的长羽为面的折扇于她手间展开,挡住了她的半面娇颜,她以窈窕的背对着他,语气轻柔,如斯说。
平安京的夜,是鬼怪Jing魄横行的不夜狂欢,魑魅魍魉跋扈招摇的黄泉道。
朱雀大道上,是一场飞头蛮,骨女,桥姬,发鬼,人面蛛身的洛新妇,还有其他只有传说中才会有的山魈厉鬼游街过市的庙会,在夜最浓郁的时分,黄泉比良坂和阳间重合,于是鬼门大开,万鬼出行。
云兮撑着竹骨娟伞,身形袅袅婀娜,一席大红华裳表着,持扇悠然汇入了百鬼行进的伍列,随之一道往前行走。
她身侧,有一个悬在半空中的头颅,从断颈处尚新鲜滴落地血迹,长发如枯藻般咎结着黏在脸上,血红的鬼魅之目从眼眶落出了一颗——那是飞头蛮;她身后,有男子赤裸的上身密密麻麻地长着眼睛,千百只血红色的眼眸同时望向一处时,那种狰狞和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那是男的百目鬼;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