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的脑海被思绪深深纠缠,他本不该如此,他的情绪处理元件一定相当
他在那里僵直着、畏惧着、害怕着,他身后是一道深渊,他身前或许是另一道深渊。
莱诺甚至不知道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会成熟。
深渊与深渊相比会有哪个更加甜蜜吗?有哪个能让他义无反顾地踏入吗?
莱诺喘息着蜷缩起身子,鼻腔里那熟悉的气息被腐烂蜂蜜的味道取代。
身体在高潮的瞬间向上挺起,坠落时,脊背被摔出一片钝痛。
正为作物浇水的莱诺立刻抬头,青年就站在河对岸,声音里带着急切。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他听见艾德在叫他。
在这样的幻听里,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睡着了。
他把它塞进莱诺怀中。
莱诺顺着艾德先前的话思索,可他怎么样也想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名字。
他害怕这是触手抵达附近的标志,比起其它所有,他更加害怕这点。
莱诺不知道怎么了,但对方话语中的情绪感染了他。
他们一起照顾那只从母亲肚子里抢救下来的狗崽。
莱诺有时侯想,青年对于他,是不是也抱有类似想法呢?
名字、名字……
“艾德?”
但很快,他看清楚了,那些鲜血不是艾德受了伤,而是他怀中有些什么。
“莱诺!”
触手的生命周期比人类要短,很快便是一代过去,但它毕竟混合了人类的基因组,也许它们按照的是人类的时间表。
他憋了很久,茫然地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个名字蹦到嘴边:“……莱恩。”
他急忙动了起来,船只摇摇晃晃地顺水流过河面,艾德搭上那船回到河这头,莱诺发现他身上有一片红色。
好一会儿时间,他甚至说不出话来,气体交换装置好像也出了些问题,让他平白一个激灵。
总的来说,日子在不发作的时候相当安逸,他照顾农作物与牲畜,坐在河边注视着远处发呆。
“莱恩吗?”艾德歪头,“狮子?”
又或许,它们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与调和,也许它们会胎死腹中。
莱诺一开始没有细想这件事,毕竟照顾幼崽的感觉很奇妙,可到了晚上,它唤醒了他有段日子没再想的记忆。
一方面,他惊异于自己竟有一段时间没再想起它了,另一方面,它让他感到一阵颤栗。
不过现在,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怀中的新生命吸引,它弱小又无助,正无意识地张开嘴咬着他的衣服。
——他肚子里的那些东西。
“啊?”莱诺一愣,触手森林里的寂静一刹涌过脑海,“发生什么了?”
棕眼的青年手忙脚乱地用用毛巾擦拭刚出生的小狗,仿生人在一旁呆立了片刻,终于还是凑上前:“我也帮忙吧。”
仿生人把身体紧紧蜷缩在墙角。
莱诺说不出自己的确因这个消息而松了口气。
“……狗?”
“……不行吗?”
“什么?”仿生人一时间陷入了更大的茫然中。
可他知道无论哪个都不是真实,它们都只是他的幻像——只是他即便知道这点,也无法阻止他们扩散。
“把船放过来!”艾德焦急地喊道。
“当然可以。”青年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是个好名字。”
不确定的事太多了,到了足以令他反胃的地步,他不安定地在屋里徘徊,最后发现自己站在了艾德房门前。
可艾德显然不抱有类似想法,他对狗母子遭遇的事愤愤不平,以至于莱诺平白生出了一股子的愧疚。
它很小,很柔软,带着血腥味,眼睛都还没有睁开。
“路上捡到的。”艾德一边向屋里走一边说道,“母亲死了。”
但很快,艾德告诉他结束了,这只小狗能活下来。
“他们家”就这样多了个新成员。
“看情况应该是被人打的。”艾德发出叹息,“还是只怀孕的母狗,这些人真是……”
他的人生短暂,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糟糕的场景下度过,也从未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
他在黑暗中冷汗淋漓。
此时此刻他展现出了一个新手特有的慌乱与手足无措,他几乎手忙脚乱,心底质疑着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说。
“喏,总不能把它这样抛下吧?”艾德说道,“那样不对。”
“起个名字吧。”他说。
那抹腥红让他浑身冰凉,仿生人并不存在的心脏好似被荆棘死死缠绕。
他聆听着自己不存在的心跳,回想着和艾德相互拥抱时听到的对方的心跳。
这是莱诺第一次碰触某种动物的新生儿。
他不说那究竟有什么问题,仅仅说它不对:它不关乎理性思考,只关乎他的主观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