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指甲扣着内里的纤维网,其实里面早就露了洞,他的食指一钻就能钻进去。过去他从没多想过,但是就在手指溜进破洞里的时候,他忽然联想到一些让他脸红的场景。他蜷了蜷手指,竭力让自己不去想象那些污秽的画面。
“周弓轶?”
周弓轶听到有人叫他,连忙转过头去看。离自己几步远的那个男人穿着一件紧身黑色恤和黑色慢跑裤,这个人应该是有健身习惯,体型健硕挺拔。男人这次没有带口罩,但周弓轶却不敢去打量他的脸,眼神怯怯地止步于男人胸口。
男人慢慢靠过来,自然而然地搂住周弓轶肩膀。周弓轶不自在地扭动一下肩膀,男人见状就识趣地放开了他,但是手臂还是虚揽着他的腰,似乎想促使他一起向右边移动。
城市边缘的一抹金橘色似乎抽走了全部日光,天暗了下来,街灯陆陆续续亮起。
“小孩儿,走啊,愣在这儿干嘛?”年轻男人倒是有耐心,还用手拍一下周弓轶的屁股。
“这儿附近人多,我怕跟去僻静的地方,你会会伤害我。”周弓轶警惕地避开男人似有似无的接触。
男人嗤笑两声,朝着不远处快捷酒店扬了扬下巴,反问:“我要带你去开房。你说的是哪种伤害?”
“我看到过你的脸了”周弓轶惴惴不安道。
“那我能把你怎么样?杀人灭口?别傻了,现在法治社会,我等会儿还要送你回周老家交差呢。对了,我叫曾骞,骞翥的‘骞’。”
周弓轶迟疑几秒,有些动摇。
曾骞忽然去捉他的手,发现他一手心的汗腻以后忽然觉得周弓轶有点可怜,于是放软口气,哄骗道:“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周弓轶别扭地回避着他的手,但还是跟他走了。
曾骞在这之前定了一间标准大床房,直接就带着周弓轶进了酒店房间。
周弓轶大概也预知此行必有龌龊,总觉得前台小姐的眼睛在打量自己裤脚沾灰的校服运动裤和上衣胸口的校徽。
进了房间以后,曾骞先是帮他把书包挂起来,还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周弓轶。
“弓轶,你别怕我。”曾骞从后面抱住周弓轶,像麻绳一样箍紧他又丑又宽大的校服,而那具瘦小的身体缩在里面,像是桃子果肉干涸了后紧紧裹住的核,“我想亲你。”
周弓轶手里的矿泉水瓶晃了晃,水撒了出来。
9.
“你和我爸什么关系?”被啃了几下脖子的周弓轶挣脱开曾骞的怀抱,把校服外套脱了抱在怀里,没什么安全感地坐在床沿。
大致是没有再以匿名身份示人,曾骞对待周弓轶的反抗举动十分宽容。他半蹲在一旁,一边从仍在地上的背包里翻出一个黑色塑料袋,一边说:“我是你爸现在带的博士生,我是直博生,硕士时带我的教授转系了,我不想换课题就被调去你爸那儿。”
周弓轶抿着嘴,眼睛盯着放在床上的黑色塑料袋。?
见他好奇,曾骞把袋子打开。塑料袋里面里面是一个上细下粗微微弯曲的电镀金属器具,这把手似的玩意最上端嵌有横截面白扁豆大小的球体,球体的一侧有着密集的孔状细眼。曾骞对着周弓轶露出一个算得上温和的笑,说:“这是灌肠器。”
周弓轶没出声,大概是不太能习惯那只曾经躲在暗处冲撞自己的巨兽忽然像大猫一样袒露出示弱的毛绒绒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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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骞以为他是在担心别的,又补充一句:“这是给我自己用的。”
“你刚刚说你是我爸的学生,但你看着像是有三十岁。”
曾骞的笑容微微僵住,他摸了摸自己那张远称得上周正英俊的脸,接着笑纹又继续扩开,他说:“可能我长得比较老成吧,我今年二十六了。”
周弓轶的眼神又落在了那个灌肠器上,那东西像匕首一样发亮,曾骞被凸面扭曲的深肤色手臂被困在灌肠器光滑的银色表面。周弓轶问:“你带灌肠器干什么?”
曾骞从背包里拿出两瓶东西扔到床上,然后站起身,丝毫不在意地说:“我是同性恋,想洗干净了被你干。”
周弓轶的脑子开始嗡嗡轰响起来,他有些愤怒。这个有着被一些人视为畸形性取向的年轻男人坦然接受了他自己的特别之处,但却在不久之前多次嘲弄自己的“不一样”。
周弓轶在被强加的罪名后开始时不时审视自己并无过错的地方,他一次又一次被那道凭空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裂缝吞没,他得赋予它一个利己的定义,否则他就得承认曾骞说得没错。他得承认他是阴道男孩,是畸物,是骚货。可他明明都不是。
在遇到曾骞之前,他曾认为他就是他自己,他可以成为任何他想要成为的人。但是在被强奸之后,他开始在意一切也许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负面标签,那些标签像是牛皮癣似的贴满整条街道并且企图掩盖住长街原貌的小广告。他觉得他变成了其他人认为是的任何一种人,一块贴上纸签即将被归类摆放的肉。
他到底是谁?谁又在定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