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修若正在梳洗,永安侯爷郁俊诚便走了进来,接过广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发。口中关切的问道,“昨夜大雨,夫人休息的可好?”
“多谢侯爷挂念,修若休息的尚好。”姜修若朝他温柔的笑了笑,而后不动声色询问,“侯爷如何?”
“哎!”郁俊诚忧伤的叹了一口气,在旁边的锦凳坐下,后悔道,“我昨夜被大雨惊醒,本想前来探望夫人,却发现书房竟无雨具。想冒雨赶过来,又怕夫人已经入眠被我冒然惊醒,而后再也无法安睡;又恐自己淋雨伤了身子,让夫人更加忧心,辗转反复了整晚直到天明。”真挚的俊颜写满深情厚意,让人忍不住的动容。
姜修若望着眼前这张已经看了十年的容颜,突然发现,她并不了解他,似乎也从未认识过他似的。她不知道这张面容下的神情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这双眼里的深情不悔仿佛是她一直都错看了,他的言语她还能信吗?
她发现她很平静,甚至有些不在意的冷漠。她扬起浅笑,建议道,“侯爷也知修若最近身子不大好,无法照顾好侯爷。两位姨娘进府的时间较长也未能为侯爷诞下一儿半女,不如侯爷看看当下府中还有哪位姑娘能讨得侯爷喜欢,或是府外的也行。让她伺候侯爷,也能让修若放心。”
郁俊诚虽感动她的善解人意,却摇了摇头,固执道,“睿儿出事不久,我暂时没有这个心情。而且娘娘入宫时间不长,我们更需低调行事,恐给她招来祸事。此事不急,你我早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姜修若温顺的点头。
他在她脸上轻轻的抚了一下,柔情关切道,“我先去朝参,府上的事可以先交于大嫂,你顾好身子。”说完,留恋不舍了一番,然后转身出了院门。
姜修若接过丫鬟手中的shi帕,擦拭干净双手和脸颊,让广丹解开长发重新给她换个发髻。
屋外,姨娘秋氏和薛氏准备上前来给夫人请安,被玉竹打发。衣着明艳的秋氏对着转身就走的薛氏啐了一口,“装什么装,谁不知道谁。”
垂花门脚下的崔妈妈说今日有新送来的青枣,她连忙嚷着给夫人送完后,也给她送来一些。
僻静的耳房里,传来两声隐秘的对话。
“现在是否要告诉她?”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回道,“暂时不忙,先等她自己查。不过可以给她一些提示。”
“好。”
“咱们等了这么久,你也不要心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明白。”
今日的宣政殿内依旧是争执不断,众大臣为了徐州刺史新的继任人选又吵了起来,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甚至文武上阵。
内侍监安硕站在玉阶上望着下方吵成一团的诸位大臣,又偷偷瞅了一眼正在龙椅上打瞌睡的皇上元玢,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假意咳嗽两声,见皇上悠悠转醒,心满意足的甩了甩手上的拂尘。
元玢迷茫的伸了伸懒腰,望了一眼底下纠缠的众人,逐渐清醒。无奈的开口道,“还没有结论?”
众位大臣见皇上发问,逐渐退回各自的位置,躬身出列开始举荐自认为合适的贤能。
元玢不耐烦的摆摆手,见最前列的乌敏学一直没有出言,温言相询,“乌相以为如何?”
头发略微虚白,眼神犀利的清瘦老者,上前躬身行礼,回禀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鸿胪寺翟子谦有能力担当此任。”
“众卿以为如何?”元玢不甚在意的开口问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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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微臣有异。”工部侍郎卓丘介出列大声反驳,“鸿胪寺翟子谦从未有过在地方官的任职经验,徐州刺史责任重大,望皇上三思。”
“臣附议卓大人所奏,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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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元玢挥挥手,打断众人,开口道,“传朕旨意,着翟子谦为徐州刺史即刻上任,不得有误。退朝。”他下了龙椅直接转身走了,对身后的数道呼喊声毫不在意。
京城有东市和西市两个最大的商市。东市因为周围坊里多为一些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因此卖的东西都高雅珍贵,正所谓“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而西市则较为繁杂,这里有各番邦,各国家的珍奇异兽,也有各地的牛舌地痞,因此这里鱼龙混杂。但闹事的则不多,因为每隔十里就有军役驻扎,街使也在周围不间断的巡视。
西市留香楼的楼下今日挤满了人,只因今日门前来了一位披麻戴孝的女子跪着要卖身葬父,身边还有一条卷了尸体的烂席子。左右两侧人群却聚成两队,在不断的争执对峙。
左方前头一位高大威猛蓄着络腮胡的大汉从桌下抽出一条凳子,单脚踩在上面,指着左侧跪着哭泣的女子朝对面的一众人骂道,“老子说她是假的就是假的,蠢书生就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