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得这么着才好，”齐浣站在边上，笑着附和道，“乡君这时候还是得有个男人照顾，有沈大人在，慢说夫人，连我这做大夫的也能松一口气。”
也不高，在厚厚的冬衣包裹下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孩子近来长得很快，乡君骨架小，还是要稍微控制着，别进补太多，免得生的时候艰难。”
“对，西边，”沈浮忙问道，“你哥哥提过？”
沈浮满心的正事被这一句话全都带走：“生的时候会艰难吗？”
他看见了齐浣的手，垂在薄薄的身体侧旁，纤细直溜，小指微微翘起一点，露出指头缝里柔嫩白皙的肌肤。
他的声音紧紧绷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姜知意看他一眼。他已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着，他眼下这模样倒像是在说什么国家大事，她从前只在他办公事时见过，而办公事，他不会这么紧张。
果然，姜云沧在赶往西州的路上就猜到了姜遂可能的藏身之处，那么他一句话也不曾向顾炎提起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沈浮沉吟着：“应该这几天就有消息了。”
谢洹下诏后，顾炎不得不派出斥候出城寻找姜遂父子，虽然还没找到，但是在莽山某处发现了姜云沧惯用的标记，斥候顺着标记向山里寻找，又找到了疑似大队人马曾经驻扎的痕迹，只不过被精心掩盖过，无法确定是姜遂先前躲避的地方，还是姜云沧新近暂留的地方。
他说话的调子带着上扬的尾音，有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轻快，沈浮看他一眼，目光突然一顿。
身形单薄，垂手时小指翘起，手指纤细，肌肤娇嫩的人，他从前见过一个。
他是为她紧张，为孩子紧张，姜知意有些说不出的感慨。夫妻两年里他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冷淡面孔，没想到这短短几个月，她竟然看到了他各种不同的面孔，紧张的、软弱的、懊悔的、落寞的，如今她对他的了解，反倒比做夫妻时要更深几分。
假庄明戴了面具，方才那个齐浣，沈浮很怀疑也是如法炮制。划破那层面皮，就能看清背后捣鬼的到底是谁。
以姜云沧的性格，能够安稳留下记号，想来姜遂平安无事，沈浮暗自庆幸着，这些天她日夜忧心，如今收到好消息，至少今晚，她能睡个安稳觉了。“放心吧，不会有事，一旦有消息，我头一个来告诉你。”
沈浮一阵失望，张了张嘴，想要再说又怕惹她不快，林凝及时开了口：“让他过来吧，陈妈妈一把年纪了，轻罗她们这些丫头没什么力气，天冷路滑的万一有什么闪失事情就大了，有他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莽山。姜知意蓦地想起姜云沧临走之前，在送他出城的路上，曾经用手指点点画画，几次提起莽山西边。“在莽山西边吗？”
姜云沧并没指望顾炎相救，沈浮觉得，他留下这些标记，更有可能是已经找到了姜遂，向城中传个信，好让军心稳定。
“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这要看各人的身体，许多事情难以预料。”齐浣谨慎着措辞，“不过乡君只要控制好饮食，让孩子别长得太快太大，生的时候总会容易些。再者乡君这段时间最好能时常走走散散步，身体强健起来，生产的时候吃的苦头就能小些。”
姜知意猜她是有意让沈浮多来几趟，自从沈浮说要悔改，林凝就一直在撮合他们，想要拒绝，余光里瞥见沈浮紧张期待的脸，不必两个字便没能说出口。
“这个不好说，一旦发动起来，快的一半个时辰，慢的拖上一两天的也有。”
他紧张地等着姜知意的回应，听见她说道：“不必了，有陈妈妈和轻罗陪着我就行。”
身上已经烤得暖和了，并不怕再有冷风扑到她，沈浮快步走到姜知意身边：“你哥哥应该找到姜侯了。”
接下来几天，外苑的人手几次找机会下手，非但弄破了齐浣的面皮，连手脚也都弄出了
告辞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沈浮唤过庞泗：“让外苑那边找机会划破齐浣的脸。”
“妇人家头一胎，难免没那么快，”齐浣笑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都是正常情况，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沈浮心中一紧，一两天？那怎么成！她怎么受得了？“如何能确保顺利？”
“临走时提过一次，哥哥说阿爹从前带他去过，那里是处天然的屯兵之所。”姜知意极力回忆着，“但具体的地方哥哥说地图上没有标注，只有去过的人才能找到。”
沈浮没有说破，看着齐浣将各样事项交代完，背起药箱出门，帘子放下来，姜知意很快问道：“西州怎么样了？”
姜知意松一口气，听见林凝喃喃地念了句佛，沈浮还在说着细节：“斥候在莽山发现了他们留下来的记号，看情况时间应该不长。”
“没那么快，是要多久？”沈浮急急追问着。
“好，”沈浮立刻说道，“以后我每天散朝后过来陪你散步。”
现在他知道方才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齐浣面皮发黄，手也是，与这指头缝里娇嫩的肌肤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