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鸟性子跳脱一些,也曾与成璧同历当年波折,私心偏疼着自家陛下受过的苦,是以对容珩满腹偏见。
容珩抿唇看他,忽地出手一点定住他的穴道,轻声对软倒下去的人道了一句抱歉。
“可不就是这点不通么,咄咄怪事!”
容珩从只言片语中飞速寻出一些机要,神色微变,急忙披上外衫下了地。
“这倒是不曾,听闻您病着,陛下还亲自解了您的禁足令呢!”
那先皇荣恩倒是不假,只是容珩自己也知,成璧不会如先皇般视他为后辈良才,继续宠惯着他。他的政治生涯,在入宫为侍之前,容家全族被戮的那一刻起,便戛然而止。心念及此,容珩眉目之间涌起复杂,不知是怨是忧。
“天子近前行止有异,臣惶恐难安,忧心社稷。”容珩躬身一拜,“还请二位姑姑解惑。”
鹧鸪素性沉稳,将她的手一拉,摇了摇头。
未央宫是整个内廷最华丽也最冷清之处。先帝年间,那皇帝的结发之妻早早病逝,而后慧娴贵妃独得盛宠,帝无心复立后位,便令慧娴贵妃居碧霞宫代掌凤印,摄六宫事。本该属于皇朝二圣之一的琼楼殿宇就此空置了十余年。
他正欲往殿门去,却被侍卫以兵戈拦下,“容太傅,这里不是您该呆的地方。”
“更衣醒了!您是要用水还是……”
侍卫长默思了一会,才低声道:“太傅可是忧心陛下?”
“可是成……”容珩闭了闭眼,“陛下当真安好么?”
容珩自入了天牢,身子便一直不好,如今更是病来如山倒,昏昏沉沉不知其所在也。他烧了大半日的光景,直至月满中宵才略微醒神,嗓间焦渴不已。
旁边另一侍者惊得目瞪口呆,不待容珩靠近,自己便喏喏直道:“奴才不想死!奴才带您去宣政殿就是了,只是到了正地儿若圣上发怒,更衣您……您可得顾念着奴才……”
言罢便令众人收起兵戈,让开一条小径。容珩独自拾级而上,椋鸟打眼一瞧,惊得忙捂住口,小声问:“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宣政殿前,椋鸟与鹧鸪正襟危立,阶下一列御前侍卫则是盔甲狰狞,寒光辉映。容珩一看便知的确有事发生,心中更忧心了几分。
那小侍连头也不敢抬,连忙打着灯笼引他去了。
容珩眸中神色逐渐肃穆,联想到朝中局势,登时捻紧了掌心,又再道:“臣有先皇特许,可星夜与帝议天下事,前廷三殿,无臣不可踏足之地。大人仍要阻我?”
“打伤了沉贵卿,怎的不是玉棠宫那边叫诊,反倒使唤人一股脑地往宣政殿跑?”
“宣政殿。”
“这……”小太监为难地左右看了看,嗫嚅道:“就是咱们做奴才的都猜疑着,其实也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更衣万不能往心里去……”
“臣欲见陛下。”
“忧心社稷?太傅还真是会找词掩饰自己,奴婢瞧着你就是忧心陛下吧!一句
而今终于有人奉新皇之命住了进去,一时阖宫上下,不知多少眼睛都聚焦于此,有心探看着那位女帝不曾宣之于众的心上人。
“回更衣的话,两位掌事姑姑都在那儿吩咐照看,奴才寻思依这么着,即便没明说戒严,可也算近似了吧。”
“诶!容更衣您这是往哪去?”
斜倚在枕靠上,正欲起身寻些清水,忽闻殿中小侍压着声音道:“宣政殿那边是怎么回事,为何太医院上下全赶去了?”
“太傅请回!”
“好像是沉家出了什么事端,闹得圣上大怒,将那沉贵卿发落至慎刑司打成了重伤。”
“宣政殿可有戒严?”
那太监哎呀一声,软了腿脚跪拜道:“冒犯天颜的话奴才可不敢说!”
“我并未杀他,只是让他睡一时。”
“哎呀,您这不是让奴才难做嘛。”小太监忙拦住容珩,“您病着还四处乱走,明儿陛下一看该罚奴才了!再者说,夜已深了,宫规森严,可不比更衣家中。哪有君侍随意走动的道理?”
小太监看他摇摇欲坠,骇得忙道:“更衣您都病成了这般,奴才扶您回榻上歇一时吧!”
,与她唇齿相依。
那侍卫首领是侍奉两代君主的老人了,从前朝请议事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是以态度还算客气,恭敬却不失严肃地说道:“太傅请回。”
见他回避不语,侍卫长便明白了七八分,点头道:“太傅光风霁月,卑职便不阻拦了,还望太傅以当今为重,莫要纠结前事恩怨。须知帝王之情,最是淡漠,伤人难免伤己,太傅莫要自误。”
容珩止住他,神情严肃起来,平日里绿竹猗猗的君子风度全数化作凛冽寒霜,“回答我的话!”
“好。”容珩点了点头,转身便往殿外行去。
“不必劳烦。”容珩扶额轻喘了一会,才道:“宣政殿……是怎么回事?”
容珩身形微晃,低声道:“陛下可有吩咐我不能出此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