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伍月一进自家小院儿,就听到陈阵喧哗的声音,女人们说笑的声浪、麻将和桌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伍月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阵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堂屋里乌烟瘴气的,文会艳正手里夹着烟卷一边喷云吐雾一边打着牌。
“哟,伍月回来了。”打牌的女人们一见是伍月都纷纷打招呼。
伍月嗯了一声走进卧室去了。文会艳斜了一眼,说道:“越来越没规矩了,每次都象欠她八吊钱似的。”
“哎呀,伍月不错了。”
“是呀,这丫头多能干呀。”
“哗啦、哗啦”又一阵洗牌的声音。
伍可正在里屋桌上写作业,一见伍月进来,高兴地喊了声姐姐。伍可正上一年级,今年只有七岁,正象她的名字一样无可无不可,她的到来是场意外,当时文会艳已经三十九岁高龄,家里过得也不宽裕。伍建国坚决反对再要第三个孩子,他不想孩子跟着他受苦。
而那次伍月第一次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那时她才十四岁,她希望母亲把孩子生下来,她对父亲说:她可以再少吃点,可以不要新衣服,但她想要这个妹妹(弟弟),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被无情地剥夺生命权。
最后伍建国妥协了。伍可生了下来,乖巧伶俐,所以常常被父母忽略了。
伍月怜惜地摸了摸妹妹软软的头发:“吵不吵?”
伍可摇了摇头:“不吵,姐姐,我已经习惯了,你别跟妈妈吵架了。”伍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企求地望着她。
伍月的心酸了一下,她一直觉得妹妹很可怜,她一定已经不记得父亲的样子了。
“我看看牙换的怎么样了?”
伍可张开嘴,让姐姐看自己新换好的牙,小女孩儿的两颗门牙有一颗还没长全,伍月叮嘱她:“别用舌头舔,不然就长歪了,漂亮的小姑娘可就变小丑八怪了。”
伍可一听咯咯笑起来:“我一次也没舔过,我才不要变丑八怪,我要跟姐姐一样漂亮。”
伍月捏捏她rou嘟嘟的小脸蛋儿:“可可比姐姐漂亮,快写作业,姐姐去做饭,一会儿叫你。”
伍月掀帘出屋,把门紧紧关上,免得烟气熏到伍可。女人们见伍月出来,又招呼她:“伍月,来,打一会儿呀。”
伍月摆手:“我可不会打。对了,张阿姨、李阿姨、陈阿姨,这个点儿该回家做饭了吧?”
几个女人对看了一下:“哦对对,该回去做饭了。”说着都站了起来,“可可妈,咱们回头再约啊,走了,走了。”说着前后脚出去了。
文会艳脸一沉,把麻将一推:“你回来干什么?催命的呀,这才几点就做饭,好容易今天在家里凑了一桌,你又把人家赶跑了,以后谁还想和我玩啊,麻将也不让多打会儿,你就想闷死我。”
文会艳骂骂咧咧,伍月却不以为意,指了指墙上的钟:“这都五点了,可不该做饭了,再说,打麻将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死丫头,别说的好听,你心里打什么小九九,我都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生这么个扫把星管着我。”
伍月噗嗤一乐:“那得问您呀,还不是您生的吗?对了,我哥回来没有?”
哥哥伍阳就好了那么几天,这一年多来又开始不正干,不知换了多少份工作,总是挣点钱就出去赌,让人开除,伍月真是替他Cao心。
文会艳见伍月问起儿子,把脖子一梗:“我我没看见他。”
伍月一看就知道母亲又在撒谎:“我哥都二十三了,也该到找对象的年纪了,他老这么瞎晃悠,哪个女孩儿能跟他?妈,你别老护着我哥,这样反而会害了他。”
文会艳不爱听了:“谁护着他了?他本来就找了个好工作,单位好又清闲挣得还多,要不是你,他能把工作丢了吗?”
伍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您进屋歇会儿吧,我做饭去了。”
文会艳骂骂咧咧地进屋去了。伍月进了厨房,一边摘菜一边出神,如果爸爸活着该多好啊,她轻轻叹了口气,起码这家里还有一个人疼她。
三个孩子里爸爸最疼的就是她了。伍月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母亲就不喜欢她,动不动就对她又打又骂,记得有次她刷碗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一只碗,母亲上来兜头就打了她两巴掌,还骂她是个败家子。
她真的是从小被母亲打大的,印象里母亲从来都没对她好好说过一句话,她几乎从没感受过母爱是什么。
直到她上了高中,个头也超过了母亲,她才慢慢不再对她动手,但嘴上说的话却依旧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