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再开学,乔扬在午休时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敲门时他的手和心一样虚,不断用口型祈祷着千万别是那件事。结果,偏偏是那件事。
“你想帮他不该用这种方式。还故意把字写飞,故意空着几道题只填公式,以为我看不出来?就算认不出是你,这也绝不是彭旭的字。”
办公桌上摊开着两本物理习题册,乔扬只瞟了一眼就窘迫地垂下头。今早父亲公司例行周会,顺道送他出门比平常早了半小时。早高峰这个时段,提前半小时的结果是他进校时还不到七点,教室里没有几个人。
难得比彭旭到得早,乔扬小媳妇一样给彭旭抹了把桌面椅面。这一抹发现彭旭的物理习题册躺在抽屉里。拿出来一翻,果然该填满的地方一个字也没写,全空白。合着这人压根就没把作业带回家。
据乔扬的经验,彭旭这个时间还没到,就证明他没有约人打球,一时半会来不了,十有八九得踩着上课铃进教室。乔扬想也没想,拿上彭旭的习题册就往实验楼跑。楼后有一块清净地,正好供他皇帝不急太监急地替彭旭把空着的地方逐一填上。他特意控制了字体,又挑出两道复杂的题目只答一半,尽量模仿得像是彭旭能写出来的作业。他这么Jing心怎么还是让班主任火眼金睛地识破了?乔扬在心里快速琢磨着,纳闷这馅儿到底是露在了哪了。
“自己看看。”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虽说一块不到三十的姜还不算老,比起乔扬这颗小幼苗可是经验丰富多了。班主任在两份作业上来回点了几点,无奈道:“这几个电路图,结构顺序标识,包括元件的位置、开关方向完全一样,你是画得太顺手了吧?”
证据摆到眼前,乔扬一个字也辩解不出,又懊恼又丢脸,同时更嘀咕:他挨顿批倒没什么,他最怕班主任把彭旭叫来现场对质。彭旭对此一无所知,这热闹可就大了。
“私下里关系好,互相帮助是好事,但这样不行,这是害他,懂么?下不为例。”
“我知道了,韦老师,以后不了。”
乔扬一口气还没松彻底,班主任说:“先回去吧,把彭旭叫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可怎么办,老师发话了,他不叫不行,可叫了他又没法给彭旭提前打预防针。他怎么说呢?说我自作主张替你抄了作业,现在班主任看出来了,找你谈话?彭旭得怎么看他。可是不说,彭旭从办公室回来照样什么都会知道。以彭旭的性格,埋怨他多事还算好的,八成得挤兑两句,说你乔扬是不是当学委当出瘾来了,以后全班的作业都你一人代劳得了。也不能怪彭旭,正常人都无法理解他这种行为,人家没写作业顶多挨顿日常批,你硬给抄一份,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乔扬从楼梯拐角上来时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叫你手贱!找倒霉吧!
乔扬从后门进的教室,彭旭正趴在桌上睡觉。午间的太阳透过窗口照进来,把彭旭的头发晕出一小片白光。乔扬硬着头皮推了他两下,没反应,再推推,彭旭哼了一声,仍是没抬头,只把脸转向乔扬的方向,半眯着眼不耐烦地问:“干吗?”
“韦老师找你。”
“哦。”彭旭嘴上应了一声,人没动,眼又合上了。
乔扬是真不愿意打扰他的清觉,可没办法,班主任等着呢。
“你先别睡了,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听见了,我不耳背。”彭旭带点迁怒地坐起来,胡噜一把脸,不紧不慢地掏出水瓶喝了几口水,眼睛瞄着乔扬,“什么事儿你知道么?”
“作业吧”乔扬含糊地说,他只敢提醒到这儿,后面的话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也来不及开口,彭旭已经往外走了。他看着彭旭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心里这个惴惴,不敢想象彭旭回来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大约二十分钟后,彭旭没事人一样回来了,出乎意料地什么也没对乔扬说。这让乔扬更加坐立难安,下午四堂课都心不在焉,总想着几米开外的人在拿什么眼神看他。
彭旭却是该和其他人说笑照和其他人说笑,该打预备铃才慢悠悠往厕所去依然如故,一切平常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好几次课间乔扬想主动问问彭旭,可彭旭什么也没提,他怎么问呢,他都不知道班主任跟彭旭说了什么。难道什么也没说?不能吧。
放学时,乔扬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仍在踌躇要不要跟彭旭解释一句,彭旭倒主动过来了,书包往他桌上一撂,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搭在椅背上,直接把乔扬堵在座位里了。
“你是眼神儿不好么,写作业还能拿错本?”彭旭的语气很冲,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他在找茬。
乔扬被噎了一下,心想果然是把人给惹了。他不知要怎么解释他其实是好心办了坏事;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心,彭旭大概率不会领情。道歉也只是事后的废话,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啊,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就是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乔扬最后什么也没说,乖乖让彭旭埋怨几句得了,谁叫他自找。不过他也看出彭旭的表情并没什么恶意,淡淡的,非要说的话大概有种轻微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