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快摆好。向外走去。荀泽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把被子稍稍往下拉,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他只看见一个高高的背影——应该和一米九的楚先生不相上下,还有一头扎起来的乌黑长发。
在等待的间隙里,荀泽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脸上和脚心上的痛已经不再持续,但是只要有外物轻微触碰,还是会让他疼痛难忍。身上的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去,现在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就这么赤裸地等着不知道是谁的人来送餐。
肠胃不满地蠕动,过度分泌的胃酸烧得他感觉心肝都在隐隐作痛,甚至有点反胃。
电话里似乎传来一声轻笑。“哦,好的,我知道了。楚医生已经提前订好了餐,一会就送到,你好好休息吧。”那个声音温和而体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荀泽为什么会这样,这也让他的尴尬得到了缓解。
又饿又渴,还疼,他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弥补。浑身的肌肉都酸软发痛,他身体一向不错,几乎没体验过这种虚弱无力的状态。
饿得不行,荀泽拿起座机,拨出便条上留下的号码。
楚翎忽视荀泽一瞬间变得拘谨的姿势,绕到他身前,手掌扶上他的额头。“摸起来温度还好……除了肿着的地方,哪里还难受?”温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荀泽小小地抖了一下,被楚先生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小别扭还没有发挥,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身子疼…”小鸭子一样的声音一出来,荀泽立马闭上嘴,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盒。“哦,还有脖子哑啊……”男人忍着笑,“那可能还有点低烧,这里不方便,我先带你回家吧。……噗,哈哈哈,小泽真可爱啊,哈哈哈……”
荀泽颇为无语地看着男人。
电话响了两三声。“喂?”一个有点阴柔的男声响起。“喂…”才说半个字,荀泽就脸红地卡住了。他之前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这么哑,现在他的声音就像个鸭子在说话。
于是下午四点半,楚翎进来时,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具白花花的身体。他的小朋友就这样光溜溜地坐在床边,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呼噜呼噜地喝着一碗汤。他忍不住扶额,拿起被放在一边的被子,轻轻盖到荀泽身上。“即使有空调也不可以这样子,知道吗?”
“叮咚——”门铃被按响,接着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荀泽一个机灵,把被子拉到头上,这猛然的动作让柔软的被子刮蹭到他的脚心,他还是疼得龇牙咧嘴,然后他强忍着不适,就像一句僵尸一样,挺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睁开眼……昨晚上被打肿的脸颊,经过一夜发酵,更肿得不成样子,荀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因为他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再睁大就会扯痛旁边受伤的肌肉。
有人脚步很轻地走进来。荀泽听到餐盒摆在木制床头柜上的撞击轻响。
荀泽一字一句,认真的看完。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又好笑,又感动,反应过来还有点委屈,自己的“特殊情况”明明就是男人干的好事。他欲盖弥彰,压下了不知不觉翘起的嘴角。
荀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顿时变得像看见骨头的小狗一样热烈。他拿过水,咬着上面的吸管喝下,终于往自己抱怨已久的胃囊填进去点东西。
他稍微侧身,用一只胳膊支起脑袋。
房间是标间,有两张床。楚翎的床靠窗,他的目光从窗帘移到隔壁已经空着的床上。上面的被子掀到一边,床单上面还有坐过的痕迹。
他下意识地移开眼。直到现在,他也并不恨楚先生,即使楚先生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即使这是无奈之举,也对不起这位给他帮助的人。只是他现在一想到关于楚翎的任何东西,就觉得脸也疼,脚心也疼,还有隐隐的恐惧。
水杯下面压着一张便条:荀泽小朋友:如果你醒来饿了,就用床头柜上的座机拨打送餐电话。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你只需要钻进被子里静静等待。送餐的人经过我的同意,可以进来房间。他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是安全可信的人,不用担心。
房间里的窗帘还拉着,从缝隙中透出来的光很亮,想必时候不早。因为昨晚上存了死志,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手机这类的东西,一身轻松。也因此,他现在没办法断定是几点。
荀泽吃得投入,被子落在身上才反应过来。他一僵,昨晚的记忆又涌上来。黑色的皮带,羞耻的姿势,无法挣脱的绳子,男人冷漠的视线,钢筋一般的双手……他不明白自己该作何反应,男人对他做的事情虽说是事出有因的惩罚,可是他下意识这样好像得不对,又说不清楚。
一笑
饥肠辘辘的感觉又占据了头脑,餐盒里飘出的香气让他忘了一切,荀泽把被子掀开,大腿发力,带动着两条小腿,再把双足悬在床沿外面,笨拙地坐起来。屋里的空调一直没关,左右四下无人,荀泽就光着身子,拆开包装盒我开始狼吞虎咽。
荀泽的脑袋艰难而缓慢地转动,目光落到了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上。那里有一杯水,就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