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行了礼正欲走,却突然想起来什么,掉将回来,饶有兴味地同韩侑讨论起一事,“对了,陛下可曾听容将军说,尚书令孙怀瑾公子近来同公主关系甚密,时常在宫墙上相会。陛下可要……”
韩侑正伏案批阅奏章,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镜片后,叶斐那双狐狸眼微眯,正笑得促狭,“陛下歇歇,用些莲子茶吧,清热消火。”
叶斐好整以暇,“此事倒是怪不得容将军,毕竟孙公子同我们公主一直以来都是两小无嫌猜,微臣听闻,公主幼时便提出长大后想娶了孙公子呢……”
“朕不累。”
“臣妾没有。”
即使他成了陛下,在我记忆里,他还是那个愿意给我买糖葫芦,带我出
“微臣遵旨。”
自然,许多官员向他进谏,劝他广纳后宫时,他统统将这些奏折打回,直接一纸圣旨,将我牢牢地绑在他身边。
“我们不过隔着一层亲缘,甚至血脉都不相连,你何必对朕这种态度。”
于是我避开他的目光,缓慢地为他解下冕冠,外袍,只不过,我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始终停留在我身上。最终,我实在被他盯得发毛,只得暂停,“陛下您有什么话说?”
“景王睿是小枫的亲哥哥,他担心妹妹的安危,想接到封地亲自照拂,也不无道理。”
我对面前这个男人……
叶斐看罢,眉头微皱,“只是这景州距离晟宁路途遥远,怕是公主金枝玉叶,承受不来车马劳顿的辛苦啊。”
是。”
阳华公主李清枫,臻蕙纯善,六行皆备,允合母仪于天下,以宝印宝册立为皇后,以慰朕心。
韩侑叹了口气,“此事你还是要问问小枫的意见,由她自己决定吧。”
看见韩侑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叶斐实在是忍不住唇角笑意。旁人不知晓韩侑的心思,甚至连韩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作为韩侑的心腹,日日同韩侑相处,又怎会不知呢。他倒是乐于推波助澜,否则如何能让韩侑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
“是……”
韩侑看看叶斐,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此事都敢不来禀报,容凛的差事是当得越发好了。”
韩侑的眸子似乎黑沉沉的,深不见底,“那照你这么说,问题在于孙怀瑾了。”
“……景王恳请陛下将阳华公主送去景州,同他作伴?”
“陛下。”
蓝溪回过头,望着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但还是迅速退下了。我回头站起身,见他仍是一身朝服,哭笑不得,“陛下叫蓝溪下去做什么,她还要替您更衣呢。”
我刚梳洗罢,一袭素衣披散青丝,坐在梳妆台边。身边的蓝溪见他来,连忙深深一蹲,“奴婢参见陛下。”
“朕把孙怀瑾送到景州,你可有什么要同朕说的?”
似乎察觉到自己太疾言厉色,韩侑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东西,朕从来没有拒绝过。这次,是孙怀瑾主动请愿去的景州,你哥哥景王那里会照顾好他,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朕不习惯旁人伺候。”
夜了,冕旒因那人的脚步噼里啪啦地撞在一起,韩侑身着龙袍大踏步地迈进紫宸宫。虽然我已经是他名义上的皇后,但他还是没有把我迁进坤宁宫,仍许我住在从前的宫中。
他两手伸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懂了,大约我不是他所谓的旁人,他这是想叫我替他更衣。韩侑身后的宁远十分识时务地恭敬递上龙纹寝衣,我便走到他面前,行了礼,“臣妾为您更衣便是。”
我低下头。孙怀瑾……我的确欠他良多,可现在,我也早已经身不由己了。
五年前父皇驾崩,皇位传给大哥李瞻,可惜他在位不过数月,便同样因病驾崩,年纪轻轻便成了先皇。二哥李睿又被分封景州,鞭长莫及,于是摄政王韩侑掌权,他身为先皇亲舅舅,也无人敢说三道四。后来,五年后的现在,他终于登基称帝,铁腕铁拳之下,无人敢妄言。
“皇后。”
韩侑出口的话仍旧平静,但语气似乎加重了,“朕立你做朕的皇后,已成定局,你的心只是朕的,也只能是朕的!”
我不卑不亢实话实说,“后宫不得干政,陛下做的决定臣妾都支持。”
韩侑一伸手示意她免礼,“你下去。”
孙怀瑾恭敬施礼,“那微臣便告退了。”
“咚”的一声,是韩侑将茶杯重重放于桌案的声响。叶斐早料到他如此反应,反而继续拱火,“怎么,瞧陛下这反应,容将军难道未曾向陛下禀告过此事?”
我再次见到韩侑,那个高高在上的新帝,已经是我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皇后的那日了。
“谁说不是呢。”叶斐道,“微臣知道陛下舍不得罚公主,那便也只有杀鸡儆猴这一条路能走了。”
韩侑虽说着,但还是接过叶斐递来的茶一饮而尽。饮罢,韩侑将一封折子递给叶斐,“景州呈上来的奏折,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