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着,仰头静静欣赏,秦甲秦乙等人自觉地站在远处,免得打扰了主子的雅兴。
忽听一阵落雨般的窸窣,从枝干另一边落下许多雪团和花瓣来,楚东琅惊愕地望去,竟见树上滑下一个人来,正好坐到了他前方一截粗壮的枝干上,那人抱了满满一怀梅花,把脸都遮住了。
“是谁?”
“秦王在此,不得冲撞!”
秦甲秦乙冲了过来,想要上前将人拿下,小沙弥忙阻止道:“等等,我认得这位施主,几位切莫误会!”
楚东琅摆手,两人立即站住不动了。
那人好生辛苦地拨整了片刻,从花丛中露出半边脸来,红扑扑的,看着大约十七八岁,他穿着一身大红斗篷,头上、肩上,就连眉毛上都沾了雪,半个雪人一般,抱着大丛梅花坐在树干上不动时,完美与这满树琼枝玉柯,红云绮霞融合在一起,无怪乎他在树上藏了许久,楚东琅竟未察觉到一丝异样。
“花施主,”小沙弥苦着脸道,“你快下来吧,怎么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宋施主正找你呢!”
那人没理会他,定定盯着楚东琅看了一会儿,突然跳了下来,艰难地从怀里抽了几枝梅花给他,道:“美人儿,这几枝花儿送你。”
楚东琅活了二十余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有人敢用这样轻佻的词称呼他,一时惊住了,好半天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秦甲秦乙呆愣片刻,高声叱道:“放肆,不得无礼!”
那人看也不看他们,仍是看着楚东琅,催促道:“你可想好了吗?你若不要,我就走了。”
氤氲热气从他嘴里呵出来,声音有些颤抖,楚东琅接过梅花,视线落在他冻得通红的手指上,道:“地上没有脚印,方才下雪时,你就在树上了?”若不是雪盖住了脚印,他绝不至于这样放松警惕,树上藏了个大活人都没发现。
“嗯。我要走了,美人儿,有缘再会。”那人朝他点点头,一步一步走远了。几人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秦甲秦乙对视一眼,都觉这事儿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楚东琅问道:“他是什么人?来智珠寺做什么?”
小沙弥道:“他是宋家的,宋家太太笃信佛,他随宋郎中一家过来礼佛的,他唉“小沙弥欲言又止,不说话了。
从后山回到前寺时已过正午,楚东琅用过素斋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后随意在周围转了一圈,甚觉无聊。智珠寺佛殿背后有供香客休憩的院落,他晃荡着从门口经过时,看到了被扔到天井里,已经被踩得稀烂的红梅,不由脚步一顿。
秦甲也看到了,说道:“属下打听过了,这是宋季康宋郎中一家来智珠寺场住的院子,他家太太常年礼佛吃素,宋郎中呃,有些惧内方才那位折梅的,叫花时,是宋郎中的”
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打断了秦甲的话,楚东琅脸色微沉,大踏步走了进去。
走进院落几步,便能清楚看到大堂中发生的事,那人身穿单衣,背对着楚东琅跪在堂前,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指着他鼻子趾高气扬地怒骂:“太太叫你去折梅,你可好,生怕外人不认得你这下作私窠子贱货,逮着空就要见缝插针地勾搭汉子,小贱人,快把你那淫肠浪嘴收紧吧,当咱家是你那千人来万人进的腌臜地儿吗?”
堂中坐着一位被团团丫鬟簇拥的丰腴妇人,正捧着茶漫不经心地饮啜,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旁边,脸上肿了半边,手里拿着帕子频频擦汗,他时而看看妇人,又看看跪着的少年,既想向妇人求情,又想阻止丫鬟的喝骂,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狼狈不堪。
秦甲甫一进来便呆住了,再听那丫头骂得简直不堪入目,偏偏在场的众人都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怪的样子,除了那男子,其余人没有一丝要阻止的意思,那丫鬟越骂越厉害,却见跪着的眼皮也不抬,无动于衷,抬起手掌就想动手,他快步上前,想要阻止,不想动作楚东琅比他更快,挡在那人面前,抓住了丫鬟的手。
满堂人都愣了,那丫鬟突然被人架住,以为是哪个多管闲事的香客,她竖起柳眉就要喝骂,后面那中年男子突然惊道:“王、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所有人都乱起来,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楚东琅也不叫起,看着中年男人似笑非笑道:“宋大人,你可知道内纬不修,纵仆伤人是什么罪名?”
那中年男子被问住了,他目光躲闪地看向地面,大冬天的,急得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也顾不得擦,哆哆嗦嗦地道:“王、王爷,下官、下官是下官无能,妇人无知,让、让王爷见笑了,待、待下官回去,一定好生”管教二字还未出口,楚东琅冷笑一声,那音儿如同屋檐上冻了一夜的冰凌子,听来透心地凉,中年男人立即闭了嘴,一声不敢出。
楚东琅回身,在那人面前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长得天仙儿样,脑子怎么这么蠢,找了这等庸人。”
秦甲知道,楚东琅已经想起那少年是谁了,秦王爱玩儿是京城里有名的,京都里头哪家有名的秦楼楚馆不以能得秦王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