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真实地抚摸到，死亡的模样。
正是因为
塞巴斯蒂安几乎不可见地微皱了一下眉头，重新鞠躬并下楼。
只是每每这时，一种被抛弃的古怪错觉就会袭上少女的心头。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先生吵架了吗？”
木饰条纹的古典楼梯一尘不染，奢侈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窗外的阳光映射在空荡的大厅里，显得整个宅邸有一种冷冽的孤傲。执事的脸上是几乎不变的标准微笑，整洁的燕尾服后摆随着他的动作飞舞起来。
因为看不见死亡。看不见即将到来的命运。才会如此狂妄地想要掌控。
夏尔回头，看到声音的主人正单纯而甜美的冲他笑着。
右手拿着的银刀再一次掉落在地板上。
所谓欲望。是非常人性化的一个词。
夏尔心中那阵不好的预感越发加强了。蓝色的眸里波动着不知名的闪烁。
正是因为看不见死亡，所以才更加可怕。
轻轻推开夏尔房间的门，塞巴斯蒂安鞠躬：“少爷，休息一下吧，该用午餐了。”
然而少年慢慢地用左手托起那只麻木不能动弹的右臂，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就如同天生操纵人偶的手指一般。
她不禁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无数细针一般的雨点回旋着化成一个个看不见的点。细雨中的伦敦还是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马车车轮与柏油马路的碰撞声中夹杂了水花溅起的声音，人们的手中擒着各式颜色的雨伞，谈笑与聊天却还是一如既往。
望向窗外，天蓝色的一片，夹杂着几片污垢般的白云，碍眼地飘来晃去。
有些麻木的钝痛不知怎的从指尖缓缓传遍了全身。少女站在凡多姆海恩家宅邸的大门前，缓缓地蹲下。
右手，已经完全麻掉了。
——
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何活下来的为何是自己，不明白一直在执着追求的东西究竟是否是正确的。
掌控一切。
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做到一些事情，她甚至不奢望能够用幼稚可笑的行为打动那个冰一样的少年。她只希望，如果撒娇和任性能够让那个少年的目光从黑暗处移开一点，那么她不介意永远如此稚拙下去。
“少爷？”
——
——
究竟是为什么呢？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感，怕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吧。
塞巴斯蒂安这一次真的皱起了眉：“少爷，您的手怎么了？”
却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无数疑惑总是伴随着他，只是他从未肯对自己承认。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因为他是夏尔·凡多姆海恩，凡多姆海恩家族的当家兼女王的忠犬。在他的生命中，不可抗力固然是存在的，
塞巴斯蒂安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明意味的轻佻，他面前的餐盘即使已经洁白得可以映出人影，执事却依然微笑着毫不在意地擦拭。
如果我是雨的话，是否就能像把永远无法交汇的天空和大地连接起来那样，连到某人的心呢？
不知是几时下起了雨。
——
只有人类才会拥有欲望。只有人类才会为自己的欲望拼搏。
“呐呐，夏尔，我来了哟。我告诉你哟，今天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只好可爱的小狗哟！那只小狗是白色的毛”
“说了没有事情！”语气生硬到少年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
夏尔不明白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伊丽莎白抿着嘴唇站在离厨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默默地望着塞巴斯蒂安，看着他手中精细的动作飞速的旋转，却不知道怎么心中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那样飞速的手指，那样非人一般的精巧
夏尔的左手用力按住了无法控制的右手，一种失措的感觉慌忙地传遍了他的神经。嘴唇张了张，“我不知道”刚要出口，却被生生吞了回去。
决定上楼告诉少爷该用午餐了。
——
——
夏尔惊起：“啊塞巴斯蒂安。我这就下去。”
“丽兹？”夏尔回头，语气中略有些惊讶的成分。
小少爷“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左手依然按住右手，冷冷地开口：“没什么，今天不饿，我先上楼了。”
懒洋洋的雨丝从天际就这样落下来，跌落在伊丽莎白精致的洋伞上。
纵使舍弃自己的灵魂，将生平一切抛弃给恶魔，也要赌上凡多姆海恩家族的荣耀，掌控一切。这是夏尔从小受到的教育，亦是在那一月中自己感悟到的唯一信念。
夏尔坐在长长的餐桌前，对着面前银盘里的牛肉有些惊异而不甘地咬住了下唇。
“少爷——”塞巴斯蒂安的语气严肃起来，却还没有说什么，已经被夏尔打断。
而人类之所以会有希望，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