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九看着他,心想怎么了,这世道是怎么了,不才过去两三个月,李溪亭出了个远门回来,他怎么忽然不认识他了?不知道哪儿触动了唐初九的神经,他忽然像被压扁了的蹴鞠,肩膀垮下来,整个人疲惫地摆摆手,“随你吧。”
“初九。”李溪亭唤他的名字。
担忧会失去这个朋友。
“你不后悔就成。”唐初九说,手中折扇啪的打开,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恢复成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翩翩纨绔子弟一枚,转身向外走去,书也不想借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李溪亭的长辈都不管,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溪亭在他身后平铺直叙道:“前段时间我走火入魔,跑到西南的深山里当了一段时间野人,遇到了一个很不一般的人他待我很好,可惜后来走散了,我想托你帮我查一个名字。”
哦,是乡间遇见的,哪家的庄稼汉这么幸运?唐初九想着风凉话没付之于口,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李溪亭一字一句道:“我还没死,他怎么能死。”
唐初九莫名感觉一阵凉意拂过,心知李溪亭执拗的臭脾气,不打算再言语刺他,“行行行,什么名字?给你查不行吗。”顿了顿,回过头道:“对了,你说的走火入魔又是怎么回事?”
“我爹把他一甲子功力传给了我,没死算我命大。”李溪亭轻描淡写,唐初九肯查一切好说,依着他背后庞大的关系网相信很快就能知道他的阿燕被坏人带去了哪儿。再等等,他马上接他回家。
等他,好吗?
晴天霹雳,唐初九又疯了,声调陡然拔高几个度:“你说你爹把他毕生功力全传给了你?那你现在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差不多吧。”李溪亭状似谦虚。
以前的李溪亭已经够难搞,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天下第一,岂不是难上加难的难搞?李老爷玉树临风腰细腿长个高还有钱,他要真发起疯来怕是谁也拦不住,唐初九庆幸还好方才没一怒之下跟他动手,自己这三两下功夫够喝一壶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摊上李溪亭这么个妖孽!
“涉世未深”的唐初九那会儿还没意识到,李溪亭这事儿差点把他逼疯过得几日,唐初九手里拿着青梅斋发来的飞鸽传书,怒气冲冲踹开李溪亭房门,大声质问他:“老李,你砸个回事嘛,这查来查克嘚,就一个人符合条件嘛!”
李溪亭睡眼惺忪。
唐初九痛心疾首说道:“你心上人不是个乡野村夫吗?你连我都骗!”
李溪亭慢悠悠道:“谁骗你了”
“咋的,我一个没注意,你还跟烟华宫的魔头搞上了?”
李溪亭彻底醒了。
安排好一应事务,李溪亭片刻不停孤身前往关外的烟华宫,唐初九婆婆妈妈怎么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又拦不下,给了他一只青梅斋专门用来联系的闻香鸟。这独特的鸟儿不管天南海北都能直接飞回唐初九身边,很是方便。
李溪亭一路跑死三匹马,终于在半个月后风尘仆仆出了关。关外黄沙漠漠,边城一副萧索景象,烟华宫倒是好找得很,随便打听一下,就在十里地外一座名叫“会心崖”的陡峭石林里。魔宫布了迷踪阵,这点把戏难不倒李溪亭,悄无声息潜入,发现烟华宫还饲养了狼群守阵。
这些畜生嗅觉最是敏锐,不比人好糊弄,若是几个月前他说不定还得吃点苦头,而今一身杀意散出,灰狼顿显得焦躁不安,用前爪扒起沙石低低呜咽,怎么也不安分。
“嘘,畜生就是畜生,闹什么!”守宫的教徒喝道。
“有饿了吧。”同伴道。
“别说,自打上个月宫主回宫,宫中的事就没消停过”直到李溪亭掠过去,守宫的教徒毫无所觉,闲聊起来。
“可不是。左护法被宫主当场击毙,右护法被打下水牢,现在宫里就两位管事的”同伴左右看看,压低声说:“听说左护法旗下血洗了干干净净,一个没留。”
“宫主还说了,谁要是能把圣君迎回宫,就封他为新的左护法”
李溪亭耳聪目明,已走出老远,仍是一字不漏听完,认真考虑了一把那个劳什子圣君绑回烟华宫跟宴深讨个左护法当当。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法不可行,万一阿宴嫌他身份低微看不上他了怎么办?还是用现在这个江南富豪李大老爷的身份最妥当,要钱有钱,江湖上还有些人脉不愁吃不开。
李溪亭绕来绕去,魔宫数百年基业扩建得十分恢弘壮阔,本以为轻易就能摸到的寝宫遍寻不得,正待抓个人问问,一抬眼便见转角处有人匆匆走来。
面色一寒,正所谓冤家路窄,来人正是当初将宴深带走的月七。
李溪亭下颔绷紧,按捺下上前一掌把人颅骨拍碎的念头。这个时间,他来宫中做什么?呵,李老爷脑海中浮现一些不太美妙的想法。月七尚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被人攥在了手里,岌岌可危。
跟随月七穿过一重接一重宫门,眼前视线豁然开朗,殿内燃着长明灯,亮如白昼,四周挂满帘幔,隔着一道白纱,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