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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成碧没料到自方才起均是超然绝尘模样的荒箫,会突然露出那般犹然怀故之神色,甚至夹杂着少许惊讶。
她诚惶诚恐,问道:“谁?前辈您是问星筠?”
“没什么。”荒箫那白衣绝尘的身影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额间露出少许倦色,皱了眉头,“成碧,边走边说吧。”
“前辈,您自十年前神女峰剑决后,便独自在此陪掌门清修,怎么说下山就下山?同尘泰阿宫的弟子这些年来未有懈怠,一直在等着您回来。”天水成碧跟上脚步,一双秋水清瞳荡着疑惑的涟漪。
荒箫依旧是苦笑,他边行边望着不远处的野冢,“无非是找个清静之地罢了,毋须多问。”他的语气似乎逐渐幽沉,“十年来,我悟了一件事。心结,从来不是靠淡忘就能真正解开的。因果,也从来不是靠逃避就能真正躲开的。”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命运无常,唯了虚妄。”天水成碧眼神淡淡,似乎想起了什么。
荒箫听闻此言,忽得停下脚步,天水成碧一愣,却见他朝那野冢缓步而去。
干净的石碑上并无刻字,兴许是故意为之。
“前辈?”眼见荒箫望着墓碑出神,天水成碧试探着问了一句。
荒箫立在墓碑前,抬起苍白的衣袖,缓缓行礼的姿态极为虔诚。那之后,他淡淡地说,“成碧,你能感受到脚下有什么吗?”
天水成碧也是极有灵根之人,她阖眸沉心,凝神静气,只觉土壤之下有一股不断向外溢出的气息,气息不断拧合成气旋,那是……
“是剑气。”天水成碧睁开双眼,眸露异色。
荒箫点了点头,只见他右臂抬起而虚握,无形之力似乎压抑了周遭的空气,方寸之间的大地竟猛烈地颤抖,一束,两束……无数金光从地面gui裂的缝隙中窜出,射向天际,在蔚蓝的天空中化作一团团紫气,与朝霞齐辉。
“这难道是……”天水成碧见光芒万丈,回想起裴旻所著《剑谱》。
金光紫芒闪过,只见一柄宽刃长剑出现在荒箫手中,此剑通体苍黑,形制古朴,映着天光而有金辉熠熠流动剑身,似是灵光闪动之相。
“上古名剑,泰阿。”
绛州城外,宁静远面对暮百里突如其来的关切,只是淡淡回道,“没事。”
“嗯?”暮百里正欲思索,南方天际闪过几道璀璨流光,令他蓦然转身,“那是……”
砚零溪眯眼,手中折扇在不经意间打开,“南楚上空,紫气漫动,正对衡山之巅。”
“这是剑气,有名剑出世?”宁静远那深青之瞳中荡过疑云之色,甚至不禁握住了身后长剑之柄。
暮百里眉宇间的褶痕又深了几分,“是那个人。”
“谁?”宁静远一愣。
暮百里脸色稍些凝重,闭眸缓缓道:“剑室派实力仅次于掌门之辈,同尘泰阿荒箫。”
“十年前,云玄门与剑室派约战神女峰。”暮百里说。
砚零溪摇了摇折扇,若有所思,“是。那一战,云玄门四胜三败……”
“不是这件事。”暮百里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神女峰属于巫山之地,离白竹林并不远。请问砚十一少,当年败于荒箫之人,是谁?”
砚零溪扬起黑檀木折扇,诡色目光聚焦在宁静远脸颊上,“是,梁十三。原来如此”
江南府邸,又名江南大仓,曾是江月楼盐枭集团堆集货物的所在地,如今在慕家数十年经营之下焕然一新,楼宇林立,船来车往络绎不绝。
江南府邸四周因为其多年来的繁华,除了江南大仓上万名成员及亲属,尚有不少江北江南的住民选择定居于此,而形成了一个热闹的镇甸。
“吱嘎”拉开有些老旧的木门,那深青色绣有星河图案的披风摆动,慕星影疾步入内。
拐过几处,纤细的葱白色手指掠过几册新书,转而取出一本陈旧发黄的《神女峰剑诀录》。
“开元十三年,南北武林对峙之局,天门云玄、南岳剑室,各领一方,如日中天。云玄剑室,约战巫山神女峰,剑室以胜邪总司黑仲云出战首局,胜一擂。再以纯钧总司白季风出战第二局,再胜之。紫霄龙泉凌一砂出战第三局,与云玄门卿若笑对战一日一夜后弃战而败,随后三战,云玄皆胜。直至第七局,同尘泰阿荒箫对阵云玄门云部雪宗梁十三,梁十三惜败。”
慕星影细眉微锁,口中念叨,“凌一砂……荒箫……”
此时,一名身披红衣的江月楼成员来报,“府师,有人来访。”
朗目一垂,他放下手中旧籍,“知道了。请他星竹亭一会。”
开元二十四年五月初十,天渡河位于淮南道与江南道交界处,此地亦是一处三角洲,往西往北是武林联盟,往东是江月楼之地,往南则是剑室派与南岳剑盟辖地。
绿水垂柳,旌旗猎猎,不远处马蹄声急急而来,唤起了树影摇曳中,黑色马车之内浅睡的卿若笑,当今的武林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