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箱子似曾相识。
这不是医药箱,这是那种装纹身器材用的箱子。之前曾经因为好奇,和一个朋友去过纹身店,等朋友做纹身的时候,他观察过各种器材,就包括这种有搭扣的硬塑料手提箱。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啊……
“刚抹过碘伏,伤口周围都是棕黄色的,看着有点可怕,尽量别介意就好。”叮嘱了一句,康樵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坐在地上。
田钺犹豫再三,点头之后,道了声谢,道谢之后,问了句“这么坐着,会不会太凉”。
果然,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当另一个人对你温柔,对你展现出善良,对你发自内心地笑,你又怎么能不去下意识地用同样的东西回报?
人心都是rou长的,以善报善,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不凉,我现在老觉得燥热,拖这小子的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康樵笑起来,“狼种其实也不错,真的,至少不用对孩子的性别猜来猜去。”
一句玩笑话,让田钺都有几分忍俊不禁,虽说情况仍旧诡异到不能适应,但心里,居然就这样慢慢荡漾出几分莫名的轻松来。
“你……离我这么近,不觉得呛吗?”他问对方。
“还好吧,味道的感知是因人而异的,再说,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对发情素抵抗力很强。怀孕是会抑制雄激素的,这几个月,我感觉白了三个色阶,皮肤比小时候还好,连胡子都要好几天才长出来一点点。”边说边往上撸了一下袖子,康樵看着自己虽然有着男性结实的肌理,却真的好像女孩子一样细腻白嫩的皮肤,而就在袖口被拽上去之后,小臂接近手肘的地方,就隐约露出来一点刺青的线条。
“你……”看着那里的纹样,田钺欲言又止。总觉得就这么跟这个毕竟是狼种的男人聊起来很是奇怪,更何况,还是个身怀六甲的男人,就更是怪上加怪。但对方发现了他试图隐藏的兴致,只是温和地笑笑,便把袖口又往高处卷了卷。
图案清晰地展露出来了。
那是一个剪纸模样的纹身,好像民间过年时贴在玻璃上的窗花,造型是一匹红色的小马,Jing致异常,同时又带着灵气,生动到好像可以在皮肤上跑来跑去。
“我家那个准爸爸是属马的,名字又叫‘骏骅’,我就做了这么个图。这是别的纹身师给我做的,不过,我家那位身上的过肩龙,倒是我的活儿。其实过肩龙有点匪气,可我是属龙的,他非做这个不可。那会儿年轻气盛,他还跟我装顽强,说不用休息一次做完就好,结果线还没割完,就疼得想逃了。”边说,边笑,怎么看都是个幸福到令人嫉恨的人放下袖子,看看还在听着的田钺,稍加思索,才再度开口,“狼种的刺青,要么,跟对宗族的忠诚有关,要么,就和家人有关,尤其是伴侣。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告诉你吧。北狼王白子虚的双胞胎弟弟——白上林,身上最大的一处刺青,就是我做的。那年是他和鹿瑶光‘礼成’二十五年,用猿种的说法,就是‘银婚’。为了纪念,他在背后纹了一头站在罂粟花丛里的雄鹿,鹿抬着头往上看,上方是北斗七星。有一颗最大最亮,那颗是北斗第七星,星名就是‘瑶光’。”
“……”
田钺听到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在听一个只有在言情剧里才会有的故事,而这故事情节美好到显得虚幻。且不说白子虚居然有个双胞胎弟弟,这个人居然还就是鹿瑶光的伴侣,且不说男人与男人之间这种田钺暂时还无法接受的爱情模式,单从爱情两个字出发,能真的做到这个地步,又有几人?他见过情侣或是夫妻做配对的纹身的,可在相伴二十五载后,在银婚年里,刻印上和伴侣名字意义相关的刺青,这种仍旧浓郁的情感,这种异常强烈的表达方式,又怎么能不让人慨叹?
“狼种……都这样?”他皱着眉头问。
“都这样,表达方式不尽相同,可,一旦结为伴侣,就都是一辈子的事。”康樵边说,边扶着地小心站起身来,停顿了片刻,提起脚边的手提箱,“田先生,狼种并不坏,不是人人都完美,可人人都是有血有rou有性情的。早晚,你会发现这一点,我虽说只是个不该多管闲事的外人,可还是想劝你一句,先别急着拼命逃,多听听,多看看,说不定……就会有根本性的观念转变呢。”
“根本性转变?”田钺听完,只重复了这么一个词,就忍不住干笑了出来。
康樵听着那笑声,轻轻抿了一下嘴唇:“不可以吗?”
“是不可能。”把自己缩在床垫上,田钺将额头抵住膝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前一天还风风光光,第二天就成了阶下囚?你让我怎么‘转变’?”
话,说得并不算尖锐,只是有点悲哀而已,可能正是这种悲哀感染到了对方,康樵沉默了片刻,再度坐在了笼子旁边,他把手往里伸了伸,够到田钺的裤脚,轻轻拽了一下。
“别碰我,碰了还要洗手。”自我讥讽地说着,缩成一团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似的在闹别扭,“你不怕弄一手的sao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