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城转而又想到父母。母亲一向坚强,虽然心中焦急,想来还挺得住,一定在想尽办法救自己回去。阿玛则脆弱得多,额娘和轸伯伯一定成天守着他,阿玛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下肯定更差了。这都怪自己太任性,才惹出这样的祸来。现在不但自己吃苦,还连累亲人,让他们忧心焦急。
“是啊,额娘对阿玛可好呢,知道他想念家乡,便把家里布置成月国的风格,阿玛若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额娘都尽量依着他,让他如意。我总觉得额娘心疼阿玛比心疼我要厉害得多呢。”说着凤倾城竟撅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看着他这个表情,罗琼采一时竟忘记了烦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瞧你这个样子,哪有儿子跟父亲吃醋的?他们夫妻恩爱,你应该高兴才是。”,
过了好一会儿,罗琼采才回过神来,强打精神同凤倾城闲聊着。
木然凤能够遇到她是多么幸运,正因为有离光,这些年来他才能过着这样温暖美好的生活。
这般细腻温柔的对待,这样赤心相待的火热感情,木然凤纵然再倔强,毕竟也是血肉之躯,怎么还能对她敌视或冷漠?二十年来的朝夕相处,木然凤自然对离光有了一份深厚的感情。
“可是他们也太恩爱了,有时候看着真让人肉麻。冬天阿玛的手冷了一点,额娘就要给他捂暖了,夏天用冰镇的梅子汤解暑,又怕太凉了伤胃,非要把冰去了,再缓一会儿才肯让阿玛喝。平时阿玛咳了两声便要叫御医,阿玛如果两天没出院子,就怕他闷着了,陪他出去玩儿。阿玛在额娘眼里就是个琉璃做成的人儿,生怕碰了一点儿。若是有人这样对我”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罗琼采好不容易逃跑一般离开侯府,一回到木家,便将侍女都遣了出去,将自己关在房里。无力地倒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着。
“不,我要去皓都找城哥哥,把他救出来。城哥哥落到月国人手里一定会吃苦头的。”少年倔强地说。
很快饭菜摆了上来,罗琼采看了看,见有一部分是月国的菜式,便问:“凤公子,你生长在北凌,这月国的菜肴吃得惯吗?”
“吃得惯啊。二夫人你不知道吧,我阿玛就是月国人,为了照顾他的口味,家里常做一些月国菜肴,这样阿玛就会多吃一些。有时额娘还会亲自下厨做几个月国小菜,让阿玛开心。我额娘的手艺很不错呢!我从小常吃月国饭菜,所以不会不习惯的。”说着夹起一片菊花兔肉放到罗琼采碗里。
兴京城外的一条小路上,一个少年正匆匆走着,突然树后闪出一个男子,少年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眉头紧皱,道:“羽溟叔叔,你怎么来了?”
想到这里,罗琼采许多年来对离光的妒恨竟冲淡了很多,对木然凤也不再那么埋怨了,但心中却又茫然若失,因为支撑自己多年的感情突然变淡了,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凤倾城也无精打采,回到房里便呆呆发愣,义律霄的影子总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从前那点点滴滴的事情都浮现了出来,原来表哥对自己这么好。
罗琼采哑然失笑。
罗琼采则心中更不是滋味。她万料不到离光以公主之尊,竟为木然凤做到这种程度。原以为两人只是相敬如宾,夫妻和顺,但听起来离光对木然凤不只是表面上的宽厚仁慈,竟是发自内心的爱怜,两人之间哪是礼貌的客气与疏远,分明已经是血肉相连,再也拆不开了。
“这件事陛下和将军正在想办法,他们会把公子救回来的。况且你去了又有什么用?恐怕不但救不了公子,还
就被暗算了。不过二夫人你很好啊,我可不是说你。”
想到这里,凤倾城不由得情绪低落,沉默不语。
凤倾城说着说着,眼前竟莫名出现了义律霄的影子。义律霄对他何尝不是呵护备至,自己常常住在宫中,与义律霄同食同寝,义律霄是一国之君,竟对自己的爱好习惯熟记不忘,将自己照顾得服服帖帖,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就连忙给自己送来,无论自己做了看上去多荒唐的事,义律霄也从不生气,连板起脸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次自己随军出征,义律霄更不知为自己担了多少心,但自己却仍然被月国抓走了,表哥一定既自责又担忧。
罗琼采愣愣地听着,从凤倾城口中听到木然凤的消息,让她心中别是一番滋味。现在有另一个女子在给他做菜,两人十分恩爱的样子,而自己这个他以“木然凤”的身份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只能空耗青春,眼睁睁任凭丈夫被别的女人所占有。
罗琼采下意识地说:“看来你父母亲的感情很好啊。”
“小姐,你不声不响离家,大家都很担心,轸将军让我带你回去。”
罗琼采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位美丽高贵的异族公主,像守护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丈夫,那样炽烈而深沉的感情足以温暖一颗冰冷绝望的心。她将丈夫那颗破碎的心一片片拾起来,重新拼接粘和在一起,小心地捧着不让它再碎裂,并用自己的爱不断滋润着它,愈合着那颗心上破裂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