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抬手一指:“你看看那忘川河。”
忘川河就在黄泉路尽头,奈河桥边的孟婆亭下,凡是不愿投胎转世的鬼魂,若不喝下孟婆汤,皆坠入忘川河,饱受折磨。待到幡然醒悟,自愿上岸,才能转世轮回。
周秦顺着方向一看,那河面上一片烟雾朦胧,正浮浮沉沉无数受苦的魂魄,荡起阵阵惨厉的尖啸。
“当年他失魂落魄从黄泉路走来,我将孟婆汤端到他面前,他不肯喝下,说要等一个人,转身跃入这忘川河中。”孟婆叹了口气,失神地盯着忘川河面,“你可知浸泡在这忘川河中,是种怎样的折磨?”
“若是无求无欲的魂魄还好,顶多受些皮rou之苦。可是既然甘愿堕入忘川河,又怎么会是无欲无求之人?坠入这忘川河中无异于坠入油锅寒谭,冰火两重天,尝尽苦难。时而如置身火海,浑身如焚烧般炽热难熬;时而如置身冰魄之中,寒冷侵入骨髓。执念越深,苦痛越甚,非常人所能忍受。可惜,他在河中浸泡了上百年,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
河面上的哀嚎惨叫钻入周秦的耳中,刺得他耳朵疼痛难忍,仿佛要将他耳膜刺穿,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只觉得似乎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中飘过,却又抓不住。红缨看了眼又坐回锅前煮汤的孟婆,上前一把拉住周秦道:“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周秦茫然站起身,任由红缨将他拉走
他们刚走到红缨的刑司殿,便看见冥王的下属守在殿门。
周秦闯了祸,又突然知道了一个如此惊世骇俗的秘密,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站在门前,既不愿跟鬼使回去面对那个人,又不敢待在刑司殿儿连累红缨,呆站在那儿踌躇了好一会儿。
这时却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殿里传出:“还不肯回去?”
☆、异境
周秦一步一步缓缓挪着脚踏入刑司殿内,那人正端坐在院子里菩提树下的圆木桌旁,左手端着一只白瓷茶杯,将茶杯送到唇边,睫毛微微颤动低低垂下,掩去了眼里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他放下茶杯,抬眸道:“累了?”。又看了下那头呆愣的人,轻轻叹了下气:“过来。”
周秦依言挪了过去,小心坐在欧阳凌身旁的位子。不知道为何,此刻有种叫内疚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回旋,似乎快要破体而出。
欧阳凌拿过另一只茶壶,倒了些茶水,放到周秦面前,说道:“喝点茶。”
周秦望着眼前的茶水,上面一股青烟缓缓飘散,问道:“这是什么茶?怎么会冒青烟?”
欧阳凌端起杯子吹凉了,将水送到周秦唇边,回道:“Yin阳茶,可补充阳气。”
周秦就势喝了一口,顿感一股清香在口中萦绕,再灌入喉咙,在身体里四散。虚弱的感觉减轻了一些,他问道:“你都知道了,我去黄泉路的事?”
欧阳凌啜了口茶,闻言抬眼淡淡扫了下门口僵立的红缨,冷笑了声:“你私闯黄泉路,还损耗了一身阳气,我怎么会不知?”
他将茶杯放到桌上,低声说了句:“该受什么罚,自己去领。”
周秦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转身去看门边的红缨和刘晓敏,果然见她们一脸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想一睹彼岸花,让红缨带我去黄泉路的!”周秦猛地站了起来喊道。
欧阳凌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冷地道:“你对黄泉路的危险浑然不觉,我自不会怪罪于你。可红缨,身为冥界的刑司,深知擅闯黄泉路是重罪,还敢带你踏入那死亡之路,将你置于险境,要我如何饶她?!”
周秦走近一步,急道:“可……我不是好好的吗?”
欧阳凌冷哼一声:“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如今这已经是第二回了,我还怎么相信她能保护你?”
周秦道:“我是个男人,不需要一个弱女子保护!再说红缨也没有义务护我,刚才在黄泉路上她拼命护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欧阳凌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只是个生魂,稍有不慎,便会有灰飞烟灭的危险?为什么你还不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难道……”欧阳凌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极力压下自己的怒气,他缓缓道:“难道,你就这么不愿陪着我?”
周秦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是个人,是个阳寿未尽的人,我不属于这里,起码现在不属于这里……”
明明早已从孟婆口中知道了他所有的往事,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周秦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永生永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中。
他承认,他爱他,却无法为了他放弃光明的人间。毕竟,自己根本不是欧阳凌要等的人。
“住口!”欧阳凌一掌扫落桌上的茶具,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盯着周秦一步步走近,缓缓道:“你生,是我的;你死,也是我的。”
周秦退后一步,诧异道:“你何必沉浸在过去,我……不是他,不是前世抛弃你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