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这句话他憋了实在太久。
“因为我实在不愿当面和你说这句话,”应尘回避开他灼人视线,无奈地笑了笑,“我们结束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束了。原本当时我只是觉得军中生活无聊,想寻点乐趣打发时间罢了,后来看你似乎真的陷进去了,才不忍心说出来伤害你,只是没想到你竟还追到这里来了。”应尘终于转过头与他对视,神色却并无多少愧疚,也无波动,就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我不信。”他说,斩钉截铁。
应尘勾了勾嘴角,淡淡吐出两个字——“随便。”而后转身要走,他立刻伸手紧紧扣住他手腕,逼得他回过头来,“我说,我不信。”他说,眼眶涨红如血,任应尘怎么用力挣扎也不肯放手。
“放肆!”
两人正在这里纠缠,后面小屋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景浔一眼就认出那孩子是延生——这个孩子的命,是两人在战场附近的村庄废墟中捡回来的,应尘说他是大难不死,所以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心里想着当日他和应尘一起消失不见,果然是被他带了回来。
延生还记得他,叫了声“霍叔叔”就要朝他跑过来,却被他身前的那位老先生拦了下来,景浔知道这就是念一先生,但不再顾念礼数,仍然不肯松手,念一则看了看他们两人,皱着眉道,“霍将军,你这样做恐怕有失规矩吧。”
“念一先生,我想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我是一定要带应尘下山的。”他说,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恭顺。
没等先生再开口,应尘先咳了一声,说道,“师父,你先带延生进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等两人离开后又回头看他,“我不会跟你下山的,你放手吧。”
他眼神陌生决绝,看得景浔心底一凉,反而下意识加重了几分力气,又接着听见应尘的话就像被锋利匕首直戳进心肺——“霍将军,请你自重。”他心中一痛,终于松开了手。
“从前种种,你如今告诉我都是假象?应尘,你怎么忍心。”
“...就是不忍心,我才选择不告而别,是你非要一个解释。”
“...那么至少,我日后来探望你总还是可以的吧,仅是作为朋友?”
“山中清净不该多受打扰,我劝你还是别再纠缠了,”他的卑微无济于事,应尘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口中字字诛心,“霍将军,从今往后我死生皆与你无关,还希望你能早些想得明白。”
山中艳阳高悬,寒意却渗入骨髓,逼得他再说不出一个字来。这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这日回府后,景浔大病了一场,养了月余后才渐渐恢复,又过两月,开朝事宜皆已落定,他受封藩王,迁居朝胥,于第二年成了亲,第三年年末时夫人便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取名为单字“尘”。一切看上去已经圆满。
这一年,战时旧部许寄远受封成为禺阳藩王,离他这里来回不过两日路程。在军中时虽然两人交情不深,但景浔知道他也是出于念一先生门下,算是应尘半个师兄,当初也是他向皇上提议请先生出山,于是亲自登门拜访过几次,得知许寄远同先生如今仍有联系,便央求他如果两人书信中提到应尘近况,希望他能记得转告自己。许寄远也知道他和应尘在军中时关系亲近,只当是他俩之间闹了矛盾,而景浔还是忍不住关心着罢了,那以后再收到信件便会删减着重抄一份寄过来给他。
第九年的某一个冬日,许寄远寄过来的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师父病逝。”他看到后连夜出城,直奔郢都,几日后疲惫不堪地抵达小孤山山脚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快要三十的人了竟还这样的冲动,这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他并没有再想下去,一心只想见他。他想,他此刻一定很难过。
下一秒,他迈入山门,眼前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阵。景浔久久怔在原地,心中分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却怕极了承认——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不愿见他。他知道应尘一定会知道有人闯进这阵法中来,但半个时辰过去,覆满白雪的山林依然悄无声息,没有惊鸟,没有风声,什么都没有。
这阵法他并不是不能解,只是既然设阵的人用意明显,他又何必非要证实呢,十年前受过的苦痛仍历历在目,景浔真的是不愿再听一遍应尘亲口向他陈述事实了。他发了半个时辰的呆,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他的情景,那时候虽然已是早春,但山中积雪还未消融完全,一袭白衫的少年就从这白茫茫的山林中现身出来,一双桃花眼里笑意轻佻。转眼竟已是十年前了。
抵达郢都还不满半日,景浔便就这样返回了朝胥。
一年多后,夫人病逝,再一年多后,他新娶了位侧室,这之后生活中再没别的波澜,转眼又一个十年也这样过。直到这一年,许寄远带着家眷和三个儿子被皇上一纸诏书召到郢都诱杀。
虽然念一先生逝后,许寄远便和应尘断了联系,但他和景浔的来往却没中断,听闻消息后,他心中怎么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