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思念是很可怕的东西。
是一种瘟疫,一场浩劫,疼到灵魂都扭曲。想他,想要他……想抱着他,亲吻他,想对着他的耳朵说话,想在清晨起来的第一刻看到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脸,想用筷子夹起他爱吃的东西喂到他嘴里,想在他忙碌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抱住那软软的身体,想在晚上吹灯之前亲手给他解衣带,想在无尽的黑夜里紧紧搂着他,让他的呼吸扑打到自己的胸膛,想看他委屈的时候怯怯的哭,想看他幸福的时候痴痴的笑,想让他笨手笨脚地做着一切微不足道又琐碎不堪的事,想……
疼……
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想找到他,想和他在一起,突然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变得模糊了,这个世界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只要能找到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懦弱也没有关系,不负责任也没有关系,被天下人唾骂也没有关系,想抱着他窝在一个角落里,做一辈子缩头乌gui……
“袁轩哥,我好害怕,你到底怎么了……呜呜……”
啊,怎么又忘了阿无在旁边…吓到他了吧。想拍拍他以示安慰,可是自己现在脆弱得像个孙子,拿什么安慰别人……
在阿无模模糊糊的呼唤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小音呢?”袁轩眼睛睁开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今天早上就没见了,我问了好些人,都说没看见。”
窗外,日已中天。袁轩一只手按着太阳xue,想从床上起来,结果身子一晃,差点栽下去,幸好阿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然后用刚刚沾shi的热手巾给他擦了一把脸。
“这死丫头,也不说一声。”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阿无把手巾对折,又给袁轩擦额头,“倒是你,昨天怎么了,喝那么多酒。”
“啊,没事没事,昨天不是看到故人了嘛,没控制住,多喝了点。对了,小音的师父知不知道她上哪去了?”
“我也问了,瞳枯先生也说不知道。”
“不是吧,你说这丫头是不是有相好的了,跟人私奔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说起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一直在叫我?”袁轩终于坐稳当了,顺手攥住了阿无的小手。
“叫…叫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好多年没叫我‘袁轩哥’了,一直‘你’啊‘你’的。”
阿无脸上一红,抬手把袁轩的手打掉:“你听错了,我可没叫。”
袁轩只是看着他傻笑。
“你笑什么……”
“那什么,我问你个事,”袁轩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摆弄着他细细的手腕,十几年过去,阿无的身体依旧纤细得像个玩具,“你能不能先答应我,别太生气?”
“……那得看你说什么。”
“嗯…你知道伏羲皎然吧?”
阿无的身体很轻微却又明显地震了一下,然后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点了点头。
“如果他没死,我去见他一次可以吗?”
“……?!”
“你看看你看看,说了别太生气…快消消火,来,打我两下!”袁轩赶紧拿起他的小手往自己身上拍。
阿无挣开袁轩的手,却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只是全身抖个不停,眼泪在纯白的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找不找得到还是个未知数呢!没准这辈子也见不着,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去看一眼行不行……”
“……我怎么能拦得住你,你想去就去好了。”
“好宝贝儿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啊。”
“你昨晚哭成那样,就是因为知道他还活着?”
“……啊。”
“没出息。”
“是是是,我最没出息了,所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啊。”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阿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噼里啪啦掉个不止,“这十几年一直和一个死人争,现在干脆连死人也不是了,我还怎么争得过!”
“嗯……也不能这么说,就算是活着,这十几年他也不可能一直等我啊,现在没准老婆孩子都有了,我就是想看一眼,确认一下……”
“就算是老婆孩子都有了,他只要看到你肯定就什么都不顾了,抛妻弃子又算得了什么!你呢,你也一样!你们当年犯下的罪都足够下地狱几个来回了,这点罪恶感算什么!”
袁轩的心猛地一跳。
不得不承认,阿无说的是对的…自己什么罪没犯过!攻城略地,杀人放火,害死自己的大哥,强娶痛不欲生的嫂子,后来却又连她和女儿都照顾不好……如果真的遇见了皎然呢?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理智就会崩溃,到时候别说是阿无,整个世界都会被抛弃的……
现在之所以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扯皮,是因为还没见到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