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房门打开着,外间候了许多禁卫军,风一吹,桂花的香甜夹杂了生铁的味道带了进来。皇帝来了。
“白陆醒了。传御医进来瞧瞧”
我愕然的坐起身子,看向发话的人。皇帝坐在桌边,身边有太监在看着茶釜,一身明黄上秀五爪团龙,乌发由九旒冠束起,善意的笑,只拿眼睛摄人的看着我。
“二皇兄!”
我刚惊叹出声,烹茶的太监尖着嗓子斥责:
“大胆。”
二皇兄眼眸一深,冲门口的禁军挥了挥手,几名御医鱼贯进来,道了声“得罪”替我把脉。我坐在床边任由摆弄,一会儿吐吐舌头,一会儿扒扒眼皮。横竖是无聊,看到二皇兄在看我,就像平日在上书房一样,挤眉弄眼的偷偷做了个好丑的鬼脸。二皇兄一怔,倒没像往日那样被逗乐,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面。我撇了撇嘴。
好不容易御医把我浑身摸了个遍,退到一旁小声商量起来。我起身走到桌边,笑嘻嘻的问:
“二皇兄,皇伯伯呢?近来还好?”
那太监又是一声教训:
“大胆罪臣,庶人之子怎么敢跟孝仁帝攀亲带故,别乱了自个儿身份。”
我早就看这太监不爽,现在更是忍不住了。
“你一个小小太监,胡说些什么。我是镇国大将军伤亲王之王。你见了我不恭恭敬敬道一声世子千岁就罢了,还敢对我指手画脚,脖子上的脑袋不要了么!?”
那太监刚要开口,二皇兄轻轻的扣了下桌面,那太监马上退到一旁不做声。我暗暗得意,对二皇兄贼贼眨了下眼睛。二皇兄温和道:
“白陆当真记得昨日才送你父亲出城?”
我点点头,困惑的说:
“两日前皇伯伯在宫里过中秋,父王带我吃了中秋宴才出的征,我记得清清楚楚。”
二皇兄眯起了眼睛,手指又在桌面扣了起来。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二皇兄当心我又在桌面上涂了胭脂。”
二皇兄手指一顿,淡淡一笑。
“那我就罚你穿一个月的女装。”
我大笑起来:
“你说的才不算数,上次你也说吓我说要把我打扮成丫头,还不是没成。”
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御医悉索的低语声也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烹茶太监拘着的背好像更弯了些。
二皇兄不说话,只一双眼灼灼的看着我,手指不紧不慢的的敲击桌面的声音竟成了这个院子里唯一的动静。
我竟被那目光看得僵住,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不敢动弹。
良久,二皇兄才玩笑般道:
“你看我说话算不算数。”
我别开眼盯着那团龙纹的衣摆,讷讷道:
“二皇兄变了。”
“怎么变了?”
“就是变了。”
我闷闷的答道。原先皇伯伯的几位皇子里,我最喜欢二皇兄,因为跟二皇兄呆在一起总是那么自然、放松,不像其他的皇兄,笑起来似乎都在算计着什么。皇伯伯也曾赞他怀瑾握瑜,不矜不伐。他本就是翩翩美君子,温润莹如玉的人物,若摘了发冠便比仙人还要飘逸。但现在一看,那双如脂玉点墨的眼仁里多了些叫人摸不透,探不明的东西,打着旋儿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二皇兄突然一拍桌子,颠的桌上的茶釜一动,连着釜上的茶壶盖儿和壶身轻轻地碰了下,“哗啦”的跪了一屋子的人。剩我一个孤零零的杵在那儿。
“众爱卿症出了什么由头吗?”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御医回话道:
“世子的脉象平稳,只是……要等老臣看过平日的餐饮才能下定论。”
“小启子。”
跪在地上的烹茶太监应了声,弯着腰领了一帮太医退出去。
二皇兄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儿,屋里静的很,我磨蹭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二皇兄?”
二皇兄不回话,不咸不淡的看了我一眼。我憋得满脸通红,伸出两根食指并在一起,一边勾着指头一边捏着嗓子道:
“公子不要生气,都是小娘子的错。”
二皇兄的眼仁里浮现了一摸又喜又沉郁的神色,看了我半晌,终于伸手轻轻握住我的食指。
我还能仔细的记得,那年我跟二皇兄下午约好了去后花园偷偷用功背诗,午觉醒来听府里的下人说坊间来了戏班子,会唱新的有趣的戏,就央父王带我去听。本打算看完了戏文再去赴约的,哪知道那戏唱的是书生小姐,我听着无聊又不敢闹父王带我回去,半途中晕晕沉沉的竟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大亮了,我匆匆忙忙赶到上书房,太傅却告诉我二皇子夜里受惊着凉,正发着烧。等我到了宣明殿的时候,只看到二皇兄躺在床上两颊绯红,怎么摇也只会含含糊糊的说些胡话,急的稀里哗啦的乱哭一气,不管宫女怎么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