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的出奇,先前砌的西湖龙井也早已凉透。允仪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挥衣袖便将下人们撤了下去。父子俩人离的很近,只是谁也没有先开口,不过是心怀异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如今豆蔻年华的允承景,允仪心中又沉了沉。这些年来站在朝堂之上,时常令他如履薄冰。自己的儿子最是清楚不过,允承景从小就比其他孩童要来的懂事稳重,即使被褒奖一二也从来不骄不躁。若是苦了或者有心事,便会跑到后山的竹林里练剑,这一练便是一夜。
他也从不会对自己索要些什么,这二十年来,他只是按照自己铺好的道路用心的走着。直至今日,允仪都弄不明白他喜欢什么。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若站在那朝堂之上,真的能够不被那勾心斗角的世俗熏染,安然无恙吗?
“依你的性子定然不会贸然行事,只是这宫中凶险万千,景儿可要多加小心。”允仪看着眼前的允承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琼玉扳指。
“儿臣明白。”允承景微微颔首,皱起的眉头也渐渐平复下来。
“为父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希望你平安而归。”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暖意。允承景抬头望去,不知道是太久没有观察过他还是怎样,印象中原本高大,英气十足的父亲此时看上去苍老了许多,眼角边不知道何时爬上了细细的皱纹,耳鬓边上也多出几缕银白色的发丝。
心中感慨万千,可那又如何呢?前世今生,都无法活的洒脱自如,这也许…是他的命。允承景弯下腰给允仪恭敬的行了个礼,之后便拿着圣旨走了出去。
夜,总是悄无声息的降临。微风轻佛而过,竹林里便是沙沙作响,那摇曳着的身姿,如同正在舞动的Jing灵那般妙曼。
咻咻咻,只见允承景一身黑衣劲装的站在竹林间挥舞着利刃,剑光闪闪。他手里的动作渐渐加快,手势越发凌厉。本是随风飘散的竹叶,此时正跟着允承景的舞动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心中不快,究竟该如何是好?允承景总是孤身一人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练剑,直到手腕通红,手掌磨出血泡。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让他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上,仿佛就像是重生一般,给予他新的身体,新的命运。
那些记忆碎片总是很突然的侵袭他的脑海,他知道自己上一世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年过五旬便已白发苍苍,繁重的工作和外债逼疯了这个人。直到某一个夜晚,当年幼的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时,周围早已是火海一片。
这一世,他只想当一个平凡的人,安稳度过余生。可生于帝王之家,又能如何平凡?从小他就恪守本分,低调行事。可明明毫无作为的他,却偏偏生了个如此倾城脱俗的容颜。这面若冠玉的模样,走在任何地方都仿佛勾引着他人窥探。
他讨厌以色示人,讨厌那些炽热的、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如果不是碍于王府,想必他早就一双双的挖了出来贴在城墙上了,让那些人再也无法看去半分!
允承景轻喘着,握着剑柄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颤,兴许是练剑练的太久,白皙的肌肤上渐渐升起了一片绯红,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最后滴落在地上。正当允承景放下剑准备休息的时候,咔嚓一声,猝不及防的从不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谁?”允承景并没有拔剑,而是警惕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问着。他感觉的到,对方只有一人。
“本座还在想,要多久你才能注意到。”话音刚落,只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从竹林间一闪而过,片刻间便来到了允承景的身后。
夜里的风有些凉,有些肆无忌惮,它傲慢的拂过允承景的周围,吹乱了先前束好的发丝。此时的允承景并没有什么心情和对方对峙,相反的,他烦躁至极。长久以来,这片竹林便是他唯一的净土,更从未被人打搅过。
正当允承景皱着漂亮的眉目,想要转身看清对方容貌的时候,突然感到鼻尖一热,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声便近在咫尺。允承景微愣了片刻,过于亲近的距离令他有些不自在。他慢慢的抬头看去,只见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角边的泪痣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