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纳兰没有睡着。
躺在两床被子里面,本来应该感到安全,但是心里恐慌的感觉却一点没有减少。想见慎之,莫名其妙迫切非常地。本要问问非鱼这到底是怎么了,但一想到她一定会笑话我相思成疾,便打消了告诉她的心思。
但就是这样着急,也只能到了初四才能再见——年里头的皇宫是禁止随意出入的,连皇子也不得例外,而自己又放三天的年例假。如此的心烦意乱,是很久都未曾体会过的感觉了。
还记得上一次这样是在16岁入宫当差的头天晚上。那时候正是刚刚状元及第,风光一时无两。又兼了文武兼备的才名,所以便被招到宫里头,在皇上身边做事。那天晚上,阿玛把自己招到书房,说了一大堆什么恭谨小心,慎言敏行的道理,总之是离不了伴君如伴虎定要见机行事懂得逢迎之类之类,直听得耳朵生了茧方才罢休。阿玛挥手让退下了,可走回到房里之后,心里却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难道只有逢迎才是生存之道么?敏行慎言是极应该,但一定要违背本心才好?又或者说宫里本就是这样?
一个个问题搅得自己心烦意乱,一如现在的感觉。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匆匆起床,匆匆洗漱,匆匆行到宫门下轿,匆匆遇见胤禛。
突然就安心了。
胤禛。那时还不知他的名字,只看到他一身的朝臣打扮便以为是日后的同僚,正准备上前招呼,却没有想到他反倒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纳兰公子?”那时的他已然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抬眼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和弯弯的眼角,莫名点头,“是啊。”
然后他爽朗地笑了,“我叫胤禛,你叫我慎之就好。”
就像是冬日里唯一可以让人得到温暖的阳光。于是被这笑容感染的自己霎时放松——皇宫,也许并不那么可怕。
然而直到他离开了之后,自己才意识到那并不是什么同僚——只有皇子的名字里才能有个“胤”字。心里暗笑一声,那时候还是愚钝得很,竟然会以为他是朝臣。
——哪里有朝臣孤零零站在宫门口的道理。
这样想着,心里似乎又平静了下来。耳听得非鱼问询时间的声音,却没想到这样快便到了卯时。年三十,年三十,从明天开始怕是就要忙于最深恶痛绝的迎送了。
“起床啦!!!”我掀开小兰的被子,充分享受着每次他把我从被窝里残忍地剥离出来是都能享受到的幸灾乐祸的快感,摇晃着他的小肩膀,“美人,快起来给大爷我笑一个!”
小兰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不如你给我笑一个吧?”
“可以!十两银子一下!”我爽快回答。
“我可没有那许多闲钱,你不如找慎之去要吧,他可富着呢。”说着,一件件将衣服穿好,“一会儿咱们先给爹娘请安,然后我便去访友。”
我点头,又小声说,“好啊,那我待会儿上街玩~”
“我没听见。”小兰瞥了我一眼,“小心被抓到。”
“不会的,我很厉害!”用力拍胸脯,“我有的是经验!”
“好吧。你可带凝雨一起去?”我前一阵子已经把小翠改名的事告诉了小兰,虽然他说大可不必,后来又找纳兰府小翠说了不知什么,但总之是把这个事儿记下了。
“嗯,单兵作战总不如群体配合来得好。”这是我出嫁前几番上街得到的宝贵经验~~~~
“少爷,少夫人,该起了。”小翠在屋外扬声说到,打断了我们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