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书觉得大庆要出大事了。
尽管他翻了一早上的周公解梦,最后没有在书上得到什么解答,但是他肯定,大庆要出大事了。
人说,梦什么都祈祷不要梦见故人,已故的人。
不然就不好。
昨晚,李俊书梦到了墨辛。
墨辛八年前就死了,死的特别愤怒。
他死之前挣脱了行刑者的手,远远地指着坐在审讯台上,穿着刚刚从绣女手上取来的龙袍的年幼皇帝……又或者,他的手指的是少年相国李俊书,总之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李俊书说不清墨辛到底指的是谁,然后墨辛破口大骂:我到了地下,也要把你拉下去,让你埋到地底下去!一定要把你埋掉!
李俊书梦到的,就是墨辛死前的这一幕。
夕阳如火,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那缠绕在耳边,呱噪不断的诅咒和怒骂。
高高扬起,又利落的挥下的大刀。
滚出几丈远,还摇摆不断的头颅,和飞溅的朱红血。
因为爱恨纠葛在心头,心实在太痛,而泪流满面的墨策。
还有李俊书,他自己高高在上,倔强的昂着头,却抖的如筛糠一样的身体。
那梦一醒,八年前的场景在脑海中,竟然恍如昨日。
冬日里,这又是一个大晴天。
李俊书慵懒的趴在书桌上,手举着下巴,轻轻地眯眼,看着窗外冬日暖阳,若有所思。
“老爷——,老爷——”大鼓的嗓门儿比鼓声还要大,从大门那里就开始响起来,他一下马车,非常焦急的样子,提着下摆,一路撒命狂奔。
李俊书眯着眼睛把书房的门打开一指宽的缝隙,往外瞧了瞧。
初冬的天气连续好多天都好的没边儿,阳光微醺,清风自北方来。
枫叶在穿宅而过的河边,红了两岸,好醉人。
李俊书倚着门板儿,把门打的大开,自己磨磨蹭蹭的站到了门后边。
“老爷——”大鼓如鼓一样的大嗓门儿不断在叫唤,他从桥上蹦下来,直直的往门户大开的书房冲。
“老…………”进门那一声老爷刚喊了一半,戛然而止。
仅仅一瞬间之后。
“我说,老爷,你都多大了,还玩儿这游戏,你那老寒腿我在桥上就看到了,就别老往人家面前拦了好么?我这粗鲁着呢,一不小心伤到你,我后半生都别想安逸了。”大鼓站在书桌面前苦口婆心,一脸的无奈。
“唷唷,怎么说话呢,破鼓!”李俊书靠在门板上,拿书掩着下面半张脸,瞪眼对大鼓吼。
“本来就是,你说你幼稚不?”大鼓不服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哼!你管不着。”李俊书抬高脸翻白眼,迎着阳光整了整华贵的衣袍,上好的软料在略显消瘦的身子上荡漾出华美的线条。
“我才懒得管,倒是你看到没有,哪个姑娘肯嫁给你啊?谁想要嫁给一个不稳重的男子?诶?没人!出门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你的随从,人家一副了然的样子看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多羞涩吗?诶?真是好难为情。”大鼓不无嫌弃的学李俊书翻白眼。
“了然什么?”李俊书靠着门,拿着书挡着下半张脸,给额头扇风,一双丹凤眼笑意丛生,平添一份青年人的温和和善意的狡黠。
“还能了然什么,一看就眼熟啊,老光棍家的随从呗!”大鼓摊手,非常无奈。
李俊书脸一黑,举着书挥爪就往大鼓身上招呼:“老光棍是谁说的?小生我正直壮年!”
“诶诶,你别打我啊,又不是我说的,是外面的人说的。”大鼓举着手臂挡往他身上招呼的书,急急忙忙的解释。
“你骂那个说我老的人有眼无珠,低俗没品,奇丑无比,轻浮不自重,五短三粗,无法直视了没有?”李俊书骂的口水四溅,非常愤怒。
“……没有……啊啊啊啊啊,别打别打——。”
“你为什么不骂他?你是不是还胳膊肘往外拐了?合着他一起骂我老了?”李俊书用大腿也能想到,大鼓的所作所为。他气的直对大鼓拳打脚踢,花拳绣腿耍的特别安逸。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样做呢,虽然我心里很认同他说的,但是,我绝对没有和他一起骂!”
“……”
“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好疼——”
“打死你算了,养了个白眼狼!”
“老爷,老爷,那个人是毕将军的提刀侍卫,我怎么好和他闹起来嘛!”大鼓捉住李俊书的手,愁眉苦脸的。
毕将军打仗威震八方,手下也越发嚣张,并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