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是被马车晃醒的,在筱儿怀里,车子一路吱呀吱呀颠簸的厉害,外面还有马蹄踩在松土上的扑扑声,不时传来几个侍卫的闲谈。如此往复,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总觉得困得不行。每次醒来总能看到仓筱儿那深拧的眉紧锁的唇。
一到京城,王爷便带莫北直奔皇宫,我们走另一条道回王府。完全出乎意料,出门迎的没有妻妾群婢的莺莺燕燕,只有几个红衣守卫,还有个灰袍白衫的年轻人微弓着腰站在红衣中分外突显,鼻子扁平,头发一并拢到后面束起,侧看五官几乎处于一个平面,整个让人联想到扎了发的豆腐块。
被领到靠西边的一个院落,进去便是密密的一片竹林几乎充满了整个院子,四处已被打点好,下人们也是恭恭敬敬,礼数丝毫不差,该是王爷提前交待过的。
刚安顿好便有人来访,两位华服女子一黄一粉前后踏进院来,后面跟着随行侍婢。筱儿这会儿正鼓弄着那把陈年琵琶,琴是好琴就是年月久了有点失了光泽。
一听到下人报王妃来访就赶忙起身理了下裙摆便快步迎出去。
“筱儿见过王妃。”
不等筱儿见礼,黄衣女子急行两步过来将她扶起,近了看,这女子平和端庄却失了些威严:“妹妹不必多礼,这园子妹妹可满意?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跟姐姐说,我让他们改了去。”
筱儿微微一笑,“劳王妃费心,这里一切都是极好,筱儿怎会住不惯呢。”
“也别王妃王妃的叫了,妹妹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姐妹相称就好。”
一家人这个词在这里讲还真是奇怪。
“住得惯就好!咱这庙呢也小容不了大佛,您要是不满意了还真不知道得拿什么规格来伺候您那!”粉衣女子施然挨着黄衣女子坐下,瞥一眼玉儿端来的茶水,一个简单动作也给她扭的百转千回。甭说,此人乃一难惹的主。
“恕筱儿斗胆,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陈王府庙小呢,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还能大得过王爷。是筱儿高攀了,筱儿出身低微不会说话,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还请王妃海涵。”
“我哪里敢指妹妹的不是,妹妹可是王爷大老远亲自带回来的,这园子里哪一件不是王爷亲自吩咐准备的,王爷对妹妹可是上了心的!”顿了顿,拿出丝帕,“不过我可得提醒妹妹,别以为得了宠就乐得失了分寸,这王府不是别的地方,能任你胡作非为。”说着身子前倾盯住筱儿,一字一顿,“守好本分!”
“好了,仪珺,妹妹刚来,什么都还没习惯,不说那么多了,回头得了空我们带她多逛逛。”黄衣女子过来打圆场。
“恩,是要逛逛,不然怕我们这里太素静妹妹耐不住寂寞啊!”凤眼斜翻。
“不劳姐姐挂念。我怎会觉得寂寞呢!王爷出去这么久,姐姐这会还没见到王爷的吧!”筱儿语气依旧平淡但多了些狡黠,不卑不亢。
粉衣女子被踩到痛处瞬间语塞,拉长的脸涨得通红。
这边玉儿原本就紧张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现在好了,听了筱儿的回敬一下子乌青了。。。被吓得!
场面一是僵了起来,两人看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便要起身走人。
这黄衣女子临出了门又折回来,“仪珺也就是嘴巴不饶人,妹妹别放心上!”
“怎会呢,姐姐放心,仪珺姐姐无心之言筱儿自是不会计较。”
“恩,那就好,妹妹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早点歇着吧。我们就先回了。”
“姐姐慢走。”看一抹黄消失在回廊尽头筱儿才转过身来,听着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女人们的争斗是早有预料的,怪的是筱儿,从来没见过她用这种口气说话。
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洒进园子,摇曳的树枝都被涂上一层淡淡金黄,不停荡漾,起风了。
筱儿看了眼僵在那里的玉儿便回身进了屋,继续抚她的琴,眉宇间更多了忧愁。琴声纠结忧郁,透着思索。。。
玉儿回过神来也转身要回屋,走了几步又急急得跑过来抱上我。
筱儿停了琴声,玉指抚上脸庞,“寻儿,娘要怎么办!”目光移开我的脸看向外面,翠绿的竹叶仍旧微微摆动着。
天刚擦黑王爷派人传唤,出门绕过回廊便是正厅,看来我们住的院子跟乾琛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
随侍女转进偏厅,下午的两位女子都在,乾琛坐主位,豆腐块耷拉着手站在身后,身旁坐着一位华衣老太,手拈佛珠,侧头跟身后的丫鬟说着什么。这丫头俯着身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样貌,双手叠起垂在身前,一副很服帖的样子。
“筱儿见过王爷,见过老夫人。”
“不必拘礼了,坐吧。”
老夫人回过神向这边看过来,上下端详个仔细,“好俊的姑娘,不愧是王爷看上的,听说还带回个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
筱儿应声抱我走上前去,一抬头本想看看乾琛长什么样子,不料跟一个犀利狠毒的眼神相撞,顿时打个激灵,定睛看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