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梁慕能发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小孩睡前在床头的墙上刻正字。
梁慕吃着糖蒸酥酪,懒懒地问了句:
“什么鬼东西?”
“你逮住我的次数啊,”梁念在烛光下的侧脸很是认真,“等着,最多两个月,你就抓不住我了,”他得意洋洋道:
“除非我乖乖让你抓住。”
语毕他一把抢过梁慕手上的糖蒸酥酪:“老吃这些甜东西,小心坏了牙。”
梁慕顿时炸毛,一副以死相逼的模样,梁念被他逗笑,觉得他比自己还像是个小孩。
次日他正蹲在屋顶偷窥梁慕午睡,师父敲门进了屋,拈着一块桂花糕在梁慕鼻子附近晃了晃,将他给叫醒,然后指着屋顶对睡眼惺忪的梁慕道:
“去把你那小祖宗抓下来,这块糕点赏你了。”
梁慕不及多想便遵从本能地窜出了门,梁念想跑,只可惜慢了一步,便叫梁慕在院子里逮住,揪住衣领拖进屋内,然后他和师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师父接住他,先是帮他探了会脉,然后又是抓过他又摸骨头又按肚子的。梁慕吃完了半块糕点,终于清醒过来。一边帮忙抓住小孩一边问道:“做什么?”
师父忙活了一阵松开了梁念,盯着小孩惊恐的眼睛冷笑道:
“你今年十四岁,十四岁的小孩身子骨都开始长开,有哪个像你一样矮小瘦弱?”
梁慕这才皱了下眉头:“是不是殿里的大夫说了什么?”他把梁念从师父手里捞了过来:“我前几日是问过他,也叫他给梁念看了看。他当时什么都不肯说,这会倒是告诉你了。”
“周易聪明,梁念当时在他身旁,他怎么敢说?没准他还拿这眼神盯着他呢。”
梁慕低下头,见小孩的眼里竟是遍布杀意,心下一惊,便将梁念推到身后,问道:
“他跟您说了什么?”
“他只是告诉我,这样的孩子,如果不是天生疾病,便是有人用外力强硬地改变了身体的生长规律。让他十四岁也犹如幼童。他说姚远将毕生功力传给了他,一个祖父会对自己的孙儿做这种事?”
梁慕只沉思片刻便明白过来:
早些年江湖上倒是流传过这么一种邪门的练功法子,那些武林世家不知从哪得了一本秘籍,便命家族中习武有成的武师将功力强行传给门下有武学天赋的孩子,起先那些孩子确实是一夜之间拥有了数年内力,但是不过短短数月就都腹胀如球,最后爆体而亡。即使有侥幸活下来的,也不堪病痛折磨,最多三年便进了棺材。
像梁念这样平白无故长了一身内力的,必是有人成功研制出了这种法子,许是他天生筋骨异常,又或许这种邪法已经经过了无数孩童的试验,最终却是梁念活了下来。
梁慕想象不出江湖上会有人真的以孩童的性命为代价研究这种法子。他们想利用这些孩子做什么?最好的用处自然是杀人。
再加上梁念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和幼童般瘦小的身体,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杀人武器。
这样费劲心机地把一个孩子培养成锋利的刀刃,到底是想杀谁?
是那些朝廷大官,还是。。。。。楚封白?
当初救下梁念不过是梁慕一时兴起,这必定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梁念要求进殿,到底是早有预谋,还是他个人的计划?如果他是有意要进殿,那么他想杀的人,就一定是楚封白。
师父道:
“他的身世过于离奇,我本就不信,如此一来,当初他说的话,能有半句是真?”
他转身将梁慕放在橱柜中的匕首取了出来,“他不是姚知府的儿子姚尹,当初进殿,或许是巧合,或许是设计好的,然而无论是哪一个,杀了他,于我们来说,都是正确的选择。”
梁念听到这话,顿时失去理智地推开梁慕。
他出拳的招式根本不是武能教过他的套路,反倒像是经过能人指点,竟是自成一派。师父出手相挡,叫他一拳打中右拳,竟然往后退了半步才立定。
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
梁慕只来得及一声喝住小孩:
“梁念!!”
师父却是已经起了杀意,匕首“铿”的一声出鞘,梁慕只好挡在他二人中间。局面突然间就剑拔弩张地超出梁慕的控制,他只能是对师父直言不讳:
“他的身世与我们何关?这殿内多的是来路不明的人。”
又转过头安抚小孩:
“以你的武功,四五年之内都杀不了他。即使你能杀了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杀了我灭口?”
梁念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似乎从梁慕的嘴里听到这种话都叫他感到难以接受:
“我不会杀了你的,如果有一天我动了杀你的念头,我就先杀了自己。”
师父将匕首缓缓对准了梁慕:
“如果楚封白查了出来,你可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会知道。”
梁慕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