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淡星疏,万籁俱静。
窗户旁的布帘被疾风吹得哗啦啦的直响,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尖锐声,将裴枫生生吵醒,浑浑噩噩地摸索身旁,直到探到冰冷空旷的床铺,才猛然睁开双眼。
左边床畔上已经没有肖暮琼的身影。
豁然起身,把本来就不太大的房间走了个遍,裴枫终于意识到,肖暮琼不见了!
如影随形的相伴,不知不觉中对一个人成瘾,等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再也难以戒掉。
裴枫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肖暮琼还是没有回来,心头慢慢浮现一种恐慌,像是黑洞一样不断地扩张蔓延。
他害怕肖暮琼走了,跟他的出现一样,突如其来,毫无预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哐啷”一声巨响,椅子被愤愤踢到一边,裴枫怒骂:“我擦,就不给你上而已,至于玩失踪么,什么意思!”还说得这么好听,说什么只要他一日不去天雷国就一日不离开,根本就是个骗子,男人的话果然没一句值得相信的!竟忘了,他自己也是一个男人。
裴枫越想越生气,手指烦躁地梳着头发,“走吧走吧,反正咋俩也不熟,我也乐得一个人清净,哼!”
一无所有,一事无成,这样的自己,早就该习惯了别人的离开,女朋友好,肖暮琼也好,没有谁可以一辈子陪着谁,相遇分离什么的,就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还是一个人生活好,不需要温暖,就不用害怕寒冷。
裴枫重新躺回到床上,一把掀起被子将这个头蒙住,将混乱的思维埋进封闭的黑暗里头,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没有谁离开谁就会活不下去,地球还在转,日子还要过。
可是,就算这么想着,心里头还是觉得很难过,是谁说只要习惯了离别,等分离到来的时候就不会再那么悲怆了,全部都是狗屁不通的道理!他只知道,自己竟然像一个娘们似的,因为一觉醒来找不到肖暮琼,而心慌得红了眼睛。
被子底下传来一声声怒骂:“既然都是要走的,当初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眼前?王八蛋!去吃屎吧!”
骂到最后,变成了细声的哽咽:“可恶,大不了把屁股给你插就是了,死回来了!”
这时,外头传来“笃笃笃”三下敲门声。
裴枫一怔,难道是肖暮琼回来了?心下欢喜,急忙跳下床,也等不及穿上拖鞋,就赤着脚跑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他看到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门口,苍白的脸,血红的唇弯曲,森白的牙齿在明灭的路灯下隐隐泛着冰冷的寒光,就像是一只野兽狰狞地微笑。
“你……”
话还没说完,一股青烟从他面前飘过,裴枫只闻见一阵淡淡的茉莉清香,忽而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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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房间,隐隐散发一股腐烂腥恶的臭味。
裴枫睁开眼睛的时候,被那股恶臭呛得不住干咳,捏住鼻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幽闭的地下室,通风窗口的风扇不停地旋转,将射入的紫青色光线割成一条条光束,明暗不停地折射。
四周静得出奇,诡异得出奇,仿佛有一种极为Yin森恐怖的东西,在这个肮脏狭小的空间里滋生嘶吼,让人自脚底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时从角落深处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嘶啦嘶啦”地响着,像是某物被用力地撕裂,并且带着粘稠的拖沓感。
干涩地咽下口水,裴枫壮起胆子摸索着走了过去。眼睛渐渐地熟悉了黑暗,借着通风口处射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不断扯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当裴枫微微移动脚步,偏转了视觉角度,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幕——
那男人的手里竟然抱着一颗人头!